Alba
作品:《夜宠》 匆匆赶来的兰伯特怎么也没想到剪脐带这种重任会落到自己头上。
两个工具人前几天去a国帮小少爷铺排落地的事情。而他因为不想面对命运,一直赖到了新年,都迟迟没有出发——没想到竟因此当上了年轻的教父。
好吧……看在新生儿那一头标志性的、属于路夏洛家族的火红头发份儿上……
房间里的恶鬼是两个前牧师一起制服的。过程中,阿尔弗雷德一直提醒伊恩动作轻点,生怕气在头上的狼一不小心把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给弄死了。
毕竟超度靠的不是物理手段……
至于背景板里医生和护士们,全都继续安静地忙着擦拭新生儿,评估状态,继续帮着产妇分娩胎盘……表面云淡风轻,其实每个人的八卦魂都在沸腾。
只有姬夜心无旁骛地注视着她的孩子。
明明身体虚弱至极,可当护士将那团脆弱的生命放到她胸口时,她顿时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仿佛自己无所不能。女儿好小……皮肤在羊水里泡得发白,深红色的头发湿答答地黏着额头,本来不安挥动的小手在触碰到她的乳房时舒展开,微弱的温度在肌肤相贴间悄然流动。
所有的噪音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幼儿细弱的呼吸声。世界以神恩赐她的孩子为中心重新转动,她们的肌肤相互摩擦出柔软的轨迹,指引她远离所有的不堪与罪恶。
清澈的眸子里闪动着泪光,眼底那份脆弱的温柔令所有人为之动容。
那不只是她的孩子。
那是存活过严冬的春芽,是破晓的晨光,是一切新生的希望。
***
“你们这些男人要打都给我出去打!这是产房!!”
助产士中气十足地大喝一声,震得兰伯特浑身一抖,赶紧出来关上了门,把纷争隔绝在外。
走廊昏暗的灯光下,全身缠满绷带的陆冽被满脸怒容伊恩按在地上,银发的男人紧捏的拳头青筋暴起,眼看就要砸下去。
这还了得。阿尔弗雷德把好不容易抢下来的脐带剪唰地丢远,几乎飞扑过去,半空中死死接住那记蓄满力量的拳头。
“schei?e!
你疯了吗!?”
伊恩神情冰冷,眼神恶狠狠地盯着那张烧得面目全非的脸。陆冽不甘示弱地回瞪着这个抢走了他一切的男人,恨得浑身发痒。
“让开,alfred。”伊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有些罪就连天火都烧不干净。”
“ian,迷途的羔羊需要的不是刽子手。”阿尔弗雷德皱着眉头说到。
陆冽嘲弄地枯笑一声。
“省省吧,虚伪的牧羊人。你凭什么抢走我和小夜的孩子!!”
他发疯一般吼起来,眼睛红得要滴血。
“陆家人,你不配。”不远处传来了安保人员的脚步,伊恩咬牙切齿地甩开了阿尔弗雷德的手掌,起身俯视着陆冽,像是在看恶心的秽物,“怎么来的就怎么滚回去,我就当没见过你,否则——”
“够了,ian。”
阿尔弗雷德打断了接下来那些可怕的诅咒。沉稳的德国男人坐在地上揉了把脸,像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亲生父亲是个一哭二闹叁上吊的疯子,看起来正常的养父也是头领地意识极强的狼。真是服了,一个比一个病,没一个像样的。
“别争了。孩子不是财产,她不属于任何人。”阿尔弗雷德的声音沙哑而疲惫,语气却不容置疑,“兰伯特,帮着把这位先生扶起来。他需要的是治疗。”
***
慢一点,不急,来,我们调整一下角度。
护士温声安抚着,熟练地扶着姬夜的肩膀,帮她稍稍坐起身来。胸前那团火红色的小脑袋无措地拱动着,张着粉嫩的小嘴软软地哼哼着,似乎在努力寻找方向。
宝宝鼻子对着乳头,嘴巴张大,嗯,就是这样。
护士轻轻引导着,一只手温柔地支撑着宝宝的后脑勺,一只手帮姬夜调整角度。
终于,小小的湿软包裹住她微肿的乳头。微弱却执着的吸吮感传来,像什么柔软的东西一点点拉扯着她的灵魂。
无声的哺乳中,遥远的记忆在逐渐复苏。
成群的白鹿在金色的波涛中极速奔跑,乘风破浪。有一只在队尾的小鹿,蹒跚前行,频频跌倒。一只母鹿耐心地守候在她身边,低下头温柔地鼓励她站起来,却也因此与大部队拉开了距离。
一道笔直的公路横亘在两片麦田之间,像是一条无情的宽河,鹿群是天边越飞越高的白鸟,离她们越来越远。小鹿用孱弱的四肢跌跌撞撞地往上爬,终于在夕阳沉入地面前最后一刻站上了晒得滚烫的沥青路面。刺耳的刹车声与痛苦的鹿鸣几乎同时响起,瞬间撕碎了她得之不易的喜悦。孤单的小鹿转头看去,妈妈早已倒在轰然巨物前的血泊之中,惨白的氙气大灯为她迅速失温的身体盖上一层白布。
无助至极的啼哭中,她的鹿蹄在热浪中软化、毛发在光中碎裂,如同蒲公英般散入夜空,只剩下孱弱洁白的婴孩儿肉身,孤零零蜷缩在炽热的地面上。
“姬夜小姐,您真是美得不像个凡人……”
桃桃将吃饱的新生儿接过去时发自内心地感慨到。
“……刚刚您抱着孩子,一下就让我想到教堂里圣母玛利亚的雕像……”
她虚弱地朝护士笑了笑,美眸低垂。
爸爸有一次喝多了酒,好像拉着她的手哭着说过很多谢谢。
他说她的出现像是神谕,像是坠入凡间的天使。他还说,谢谢那匹漂亮得令人不可置信的母鹿,靠着她肚子里那些脏器形状的宝石,债台高筑的他才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
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只鹿变成了一个婴儿……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噢!您来了。”抱着孩子的桃桃朝门口那个高大的身影轻呼一声,自然地将手里的婴儿递了过去,“伊恩先生……对吧?姬夜小姐还需要观察一天才能出院,唔,晚点出生登记的人还会过来……”
银发的男人谢过桃桃,用大手郑重地接过宝宝。姬夜看着他那副像捧着圣物一样紧张又慌乱的样子,肩膀因为轻笑而抖动。他轻咳一声,将熟睡的宝宝放进小床,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想好要给她取什么名字了吗?”
他轻声问到。她的周身萦绕着一股母乳的香甜,晨曦的光铺洒在敞露的洁白胸口,柔软的弧度让人心驰神往。
姬夜认真地点点头。她碰碰他的手,示意他摊开手心,葱白的指尖痒酥酥地游移起来。
a。l。b。a。
“……alba……”他叹出她写下的名字,声音低沉动听。
是洁白的黎明。是崭新的开始。
一股温热从心底袭来,伊恩蓦地转动手腕,轻轻捉住了她想要撤离的手指。骨节分明的指节覆盖上她的指间,缓缓嵌入,与她十指相扣。
“jeanne,让她做我们的alba,好吗……”
他吻着她的耳朵,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脆弱。那个男人的出现惹得他心烦意乱——不是生父的事实本来就是颗一直埋在心里的钉子,现在被当众拔出来,血淋淋地疼。
她轻贴着他的脸颊回吻了一下。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伤害你们……我爱你……比任何人都要爱你……”伊恩捧着她的脸,声音颤抖。
……我也爱您。
姬夜用口型回应到。最后一个字刚说完,清冽的薄荷味道就占领了鼻腔。嘴唇被不安的男人深深含住,绵长的亲吻让她舌头有些发麻,一直压抑的感情涌出,几乎将她淹没。最终放开她时,柔软的唇瓣已然微肿,她红着缺氧的小脸,那双灰眸里流露出的欲望令她心生躲闪。
“抱歉,我有点失控了。”
情欲在喉咙里打转,使伊恩的声音无比动听。她安静地让他在头发上落下成片的吻,湿润的眼睛却望向了窗外。清晨的薄雾已然散去,浅金色的日光下,遥远的山脊线若隐若现。沉睡的麦田延绵至天际,像是盖在冬季大地上的焦黑棉被。
忽地一道莹白的踪迹出现在杂乱无章的秸秆间,宛如黑色的静海泛起一朵不寻常的浪花。一匹通体银白的鹿一跃而出,轻盈地立在死寂的麦田上,正远远地回头凝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