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大雪将将停歇，茉尔来到城脚，为自己添置一些平民的衣物，踏上全新的小羊皮鞋，她化身成商队的一员，混入了普罗万城。

    普罗万城，是阿瓦尔帝国的枢纽城市，从城门向里望去，可以看到层层迭迭的灰色楼房，各色商贩和行人穿梭在道路中央，穿过小路，茉尔来到中央广场，见到步兵们正在列队行进，处于步兵的中心，坐着一位手持十字架，身穿圣服，骑着白马的男子，他们似乎正在巡逻。

    茉尔摸向自己胸口的恶魔印记，略有担心，虽然她现在是一位大胡子男性，望着庄严肃穆的队伍，还是念出隐藏魔法痕迹的咒语，以防被抓到。

    “借过。”此时，几位站在茉尔身后的男士开了口，茉尔回头，发现原来是她挡了路。

    茉尔拉走木板车，站在街角观察，她看见几位衣着干净的中年男人，跑向那些卫兵和神职人员。

    在他们身后，一行群众将他们包围，茉尔试图凑到前方，只见那位男士指着城门口的方向，正在说明什么。

    “是女巫！”一位提着菜篮的大婶惊呼。

    神职人员低下头，向男人们反复确认，随后，教士指使一行人向城门处进发。

    “让一让，让一让。”

    茉尔平静地为卫兵让开道路，低着头，没有说话。

    没有人发现她是一名女巫，只要她穿着男人的衣装，便不会有人怀疑她。

    ‘女巫吗？’茉尔引入巷子中，放好木板车，背靠墙壁，随便拿出两颗苹果吃。

    她倒要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女巫会被他们抓住，而教会、人民，会让她们接受什么样子的审判。

    茉尔在广场附近的小巷里待了两天，这两天时间，她几乎把普罗万城逛了个遍，哪里有教堂，哪里是牧场，这座城市居然是有城堡的，她第一次见到人类建筑物的宏伟，夜晚，茉尔在普罗万城内的河流边，洗了把脸。

    又是一夜，她沉沉睡去。

    好像作为男人，商队的流浪汉，除了一些偷钱的贼以外，没有什么安全问题值得担心。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直到半夜时分，她听到远方传来马蹄的声响，前往广场探查，只见前几日与她把酒言欢的两位姐妹，被关押着，正向监牢的方向行进。

    茉尔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两位，是女巫？

    她十分怀疑这位教士的推断，那一夜的畅聊，她没有发现这两位女孩有一点点魔法的迹象。

    周围其余的围观群众正在讨论，话题大致是：‘明日将会是女巫的审判。’

    好吧，茉尔打算等到明天白日。

    ————

    上午8点钟，女巫审判开始，一间小小的教堂，室内室外围满了人。

    普罗万城的几位教士坐在审判桌前，教堂的正中央，跪着茉尔那日见到的两位姐妹。

    “西尼·凯希亚。”

    “吉娜·凯希亚。”

    主教合上手中的文件，向两位女孩问道：“你们是女巫吗？”

    ————

    “圣主在上。”作为姐姐的西尼向主教方向拜倒：“我与妹妹断然不是女巫。”

    教士的双眼看向西尼，问：“暴风雪前一晚，你为何与妹妹离开普罗万？”

    西尼脸色一变：“是这样，我们的舅舅，詹姆·凯希亚病倒了，我和妹妹连夜赶去照顾他。”

    教士看向凯希亚的父母：“她们的舅舅病倒了吗？”

    凯希亚父母一致点头。

    这时教士说道：“可是从裴尔镇的报告来看，詹姆·凯希亚并没有生病，昨日还在镇子的渔场晒太阳。”

    西尼俯下身子，一时间不敢言语。

    “西尼·凯希亚，你说谎了吗？”教士问道。

    西尼不知所措，只能点头。

    “西尼·凯希亚，吉娜·凯希亚，你们为什么迎着暴风雨，离开普罗万城？”教士问道。

    西尼只得再次拜倒，重复那句话：“圣主在上，我与妹妹断然不是女巫。”

    “道森·拉鲁斯，我想问你，你是亲眼看见凯希亚姐妹筹备出城的吗？”教士问起凯希亚的邻居。

    这时一位男士站出：“是的，神父大人，我看见凯希亚姐妹连夜出城，正好是暴风雪的前夕。”

    “暴风雪的前夕。”教士翻看文件：“这么巧的时间，凯希亚姐妹，你们确定不是使用了魔鬼的巫术，召唤了暴风雪吗？”

    ‘召唤风雪？’茉尔微微皱眉。

    暴风雪是众神之主宙斯的咆哮，怎么能是区区一位凡人带来的呢？

    茉尔皱着眉头，场面一时间有些安静，只有教士翻书的声音，回响在教堂中。

    “营造官。”教士看着书籍，再次发话：“暴风雪的到来，使我们损失了多少粮食。”

    “神父大人。根据昨日的计算，我们大概损失了20公斤每亩的粮食。”营造官回答道。

    “20公斤每亩，那是相当大的损失了。”教士讲述道：“刚刚长出嫩芽，我们的农户又要重新播种下去。”

    西尼只能说道：“神父大人，我们不是女巫，我们没有做这件事情。”

    听到暴风雪损失庄稼的数量，众人开始忿忿不平，众说纷纭地喊道：“如何证明你们不是女巫？”

    教士拿起那本《女巫之锤》向二人询问：“我们将做一些测试，断定你们是否为女巫，你们接受吗？”

    西尼明知道那些测试是多么的残忍，如今，为了坚持自己不是女巫，不被烧死，她只能接受审判：“好的，神父大人，我们接受。”

    ————

    教堂内的一行人走出室外，来到热闹非凡的广场，此时广场中心的地面燃烧着滚烫的煤炭，煤炭上方铺好铁片，是两位姐妹需要试验的地方。

    “按照圣书所写，如果你们赤脚跑过烙红的纯铁片，脚底没有受伤的话，你们便是女巫。”

    站在广场中央的教士说道。

    西尼与吉娜望着那烧红的，滚烫的铁片，早已吓得失了魂。

    群众却大叫道：“来吧！来证明你不是女巫吧！”

    两位姐妹拥抱彼此，望着自己的父母，与曾经略有口角的邻居，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向教士说明她们真的不是女巫，只是没有半点作用。

    见此，性格刚强的姐姐只得脱去鞋子，咬紧了牙，向烧红的铁片跑去。

    西尼的脚踩上铁片的一瞬间，痛得大叫出声，她隐忍着，跑出几步，直到承受不住，跪倒在地面，将烫得破皮流血的脚底，展示给众人观看。

    “她烫伤了，她不是女巫啊……”众人议论纷纷。

    “还有妹妹。”教士眼睛抬也不抬。

    见姐姐烫伤脚底，洗脱了女巫的罪名，妹妹鼓起一口气，脱下鞋子，也踩上烧红的铁片，顿时烫得哭叫不已。

    看到姐姐的惨状，听到妹妹的哭声，茉尔再也坐不住了，她不想看到这场闹剧继续进行下去。

    她正要施展魔法，突然被一股其他的魔法挡住，阻止了她的行动，茉尔抚摸透明的空气墙，根据魔法的踪迹，找到了施法者。

    她看向人群中那位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士。

    女士向茉尔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茉尔将信将疑，只得暂停动作。

    妹妹被烫伤的脚底展现在众人面前，茉尔大舒了一口气，这大概证明姐妹可以回家了吧？

    群众也连声叹气，说她们并不是女巫。

    此时，教士却说道：“暂时把凯希亚二人关起来，叁天之后，我们再看结果。”

    茉尔一惊。

    此时一行士兵来到哭叫求饶的姐妹面前，抬起她们的身子，不听她们的任何言语，把她们带往监牢的方向。

    ————

    茉尔气不过，拔脚就要去救两位姐妹。

    没想到围观群众也跟着士兵们一同前去，场面一时间混乱起来，茉尔刚刚迈出第一步，一只黑色蕾丝手套包裹的手，按住了她的手背。

    “是你。”茉尔传音向女士诉说：“你看不见吗，这分明是一场闹剧！”

    茉尔用稚气的女声，气愤地说：“我要去救她。”

    女士拍了拍茉尔的手背，带她走向另一个方向：“别急，我们从长计议。”

    优雅的女声回响在茉尔的脑海。

    女士搀扶茉尔的手臂，安抚着茉尔的手背，茉尔望向女士蕾丝眼罩下的双眼，两人一同向城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