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作品:《天鹅与荆棘

    会有人发现她不在了吗?妈妈爸爸会来找她吗?

    拜托,她真的好饿,好害怕,有没有能来救救她?

    许嘉在心里祈祷,脑袋却越埋越低。她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等到天色大亮,才揉着红肿的眼睛醒来。

    她大声喊着爸爸妈妈,却始终没有人答应。她撑着酸疼的身体站起,想要找寻可能出现的同伴。但杂草丛生的山头,始终只有她一个人。

    即使二十年过去,许嘉依旧能记得当时的绝望。

    她的衣服破了,浑身都是干掉的泥巴,最终在好心人的指引下敲开家门。

    张秀琴抱着许耀走出来,瞧见她就皱眉:“你怎么才回来?”

    “我—”

    “小小年纪就往外跑,看你这样子,真像个乞丐。”

    四岁的许嘉咬着唇,大颗的泪珠克制不住地往下落。她擦一把泪水,委屈地看向母亲。

    张秀琴却在低头哄着怀中的许耀,说乖乖别怕,以后啊千万别和姐姐学。

    好难受。

    好痛苦......

    回忆与相识重叠,许嘉忍不住抽泣着,将脑袋埋得更低。

    一阵脚步声后,刺目的灯光消失,似乎有人伸手挡住她的眼睛。

    许嘉哽咽着,想将自己藏起来:“别,别看我......”

    话落,颊边感受到温暖的,柔软的触碰,像是一个满怀怜惜的吻。

    许嘉颤抖地睁开眼,在昏暗中看见邵宴清模糊的脸:“你......”

    是梦吗?

    许嘉缓慢地伸手,冰凉的指尖触及他高挺的鼻梁,眸子微晃,喃喃:“什么嘛,原来不是梦啊。”

    邵宴清吻去她眼角的泪,轻声回答:“嗯,不是梦。”

    许嘉含糊地问:“外面有人在吗。”抽泣着,嘟嘟囔囔地解释,“我的状态很差,不能出现在相机里。”

    邵宴清笑:“放心,我将他们都打发走了。”梳理着她脸侧的乱发,说,“刘科的车停在外面,我先带你去医院。”

    医院?

    “不,不行。”

    许嘉起身,忘记脚底的伤就要向外跑,“我的身体很健康,我不要去医院。”足尖刚落地,又痛得蜷起身体,“呜—”

    邵宴清的眉梢几不可见地蹙起,将她沾染血痕的脚放于膝头:“这也叫健康吗?”

    许嘉固执地别开脸:“我自己能处理。”

    邵宴清皱眉,轻轻地触碰那红色最深的部分。

    许嘉一颤:“额—”

    “别再逞强了。”

    邵宴清背对着她,蹲下,“你必须要看医生,上来,我背你出去。”

    许嘉:“......我自己可以走。”

    邵宴清:“许嘉,别让我说第二遍。”

    邵宴清的嗓音低沉,似乎在尽力地压抑着担忧与焦急。

    许嘉明白,每当他喊自己全名时,就代表着在下达必须要遵从的命令,蜷起的手一颤,终是轻轻地搭上他宽厚的肩膀:“谢,谢谢。”

    耳尖有些烫,声音比蚊语更低。

    许嘉依靠着邵宴清的后背,感受自己的心跳在逐渐地有力地加快着,长睫低垂,疲惫地合上眼睛。

    以前生病的时候,从没有人照顾她。

    许荣和张秀琴像是围绕在许耀身边的两颗卫星,绝不会将关心与爱护分给第二个人。

    许嘉是要强的,也是孤独的。

    这是她第一次靠着男人的后背,试图让对方分担自己的苦痛。她也想撒娇,也想放下顾虑,也想活得更轻松一些......

    她,可以这么做吗。

    鼻尖嗅见浅淡的味道,木质调的香水在体温的加持下格外温柔。

    许嘉只觉得自己身处云端,忍不住将脸颊贴近他:“宴清......我难受。”

    是真实,还是仍在梦里?

    许嘉已经分不清楚,仅感觉到那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第36章 天鹅

    ◎“听话,再睡一会吧。”◎

    身体像是小舟,在无边无际的暗河中漂流着,时起时伏,时而摇晃又忽而平稳。

    许嘉却并不感到害怕,她嗅见浅淡的雪松气味,心情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她好累,好困,好想再睡一会。

    昏暗中,隐约听见哒哒的声音。

    许嘉起初以为是张秀琴剁菜的动静,不禁打个寒颤,像是受惊的刺猬般将身体缩成小小一团。

    ‘妈妈,让我再休息一会,我很快就起来做饭。’

    许嘉哀求着,交叠的长睫间浮现起泪光。

    恰时,有人握住她的手,拇指的纹路格外熟悉。细碎的响随及停歇,取而代之的是对方的话音。

    “没事的,我在这里。”

    “演出很成功,你什么也不用担心。”

    “听话,再睡一会吧。”

    ......

    像是终于获得休息的许可,意识在温柔的抚摸中悄然散开。

    许嘉依偎在那人身旁,死死地握住那只微凉的手,好似快溺亡之人抓紧唯一的浮木。

    再睁开眼时,掌心仍能感受到不属于她的体温。

    许嘉微怔,缓慢地顺着那只臂膀向上看,蹭地坐起:“呀!”

    邵宴清的左手被她握住,右手指尖正划拉着笔记本的触摸板,金丝眼镜的镜片上倒影着白底黑字的文档。

    许嘉忙松开他,嘴唇一个劲哆嗦,声音跟游丝似地往外飘:“我,我耽误你工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