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作品:《听雨案稗编

    三生堂学徒仰着下巴:“别吃这么快,懂?”

    说罢,也不解释,便把司若赶出了等候处。

    司若捧着那匣子,若有所思。

    再见到瑛娘时,瑛娘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正眯着眼睛啃。见到司若回来,她赶紧将糖葫芦藏到身后去。

    “已经看到了。”司若道。

    瑛娘撅嘴,“啊呜”一口:“那你别告诉哥哥。他不叫我吃外头东西,说是不干净。”

    两人慢悠悠走回马家,司若也打开了那木匣,取出一颗丸子来——

    那丸子比那日见到的好似更黑,通体散发着一股古怪的、草药夹杂着血腥的味道,而又不似普通牲畜血腥。司若凑近去闻,却依旧闻不出什么结果,索性用手稍稍碾碎一点边缘,放入口中:

    这药丸入口即化,有一些红糖的甜,但更多的是令人反胃的腥味,叫司若差点吐出来。

    然而最紧要的还不是这个。

    只是这一点,他便感觉他的四肢似乎开始发热,一种强烈的冲劲涌上脑门——

    小剧场:

    表面上——

    小沈:我一手包揽(羊)你的衣食住行,你就是我的,我想怎么样怎么样!

    实际上——

    小沈:老婆,私房钱要不?

    第151章

    ……那是一种,奇异的,似乎能让人忘却所有的冲动,顺着开始发烫的四肢开始席卷他的脑海,司若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跳动——

    他心说不好,立即停下脚步,手取银针,给 自己来了一下。

    眼前终于清明许多,他发觉自己额头满是汗水,而替他捧着木盒的瑛娘正面露担忧地望着他。

    他就这样站立在大街正中央。

    他居然毫无察觉。

    司若突然意识到了那药丸的可怕,背后吓出一身冷汗来。他看着眼前的瑛娘,有些粗暴地一把夺过她手中匣子,盖了上去:“瑛娘,你以后不要再吃这药了。”他眉头紧皱,“哪怕你哥哥叫你吃,都不要吃。”

    瑛娘疑惑:“为何……这药、哥哥说,是好东西呀。瑛娘吃了,也舒服许多,否则瑛娘也早应死了。”

    “……日后我再同你解释。”司若神色复杂,然而街上人多眼杂,方才他又当街失态,司若不敢保证是否有人注意到了他们,“我们先回去。”

    瑛娘是个心大的,听他这样讲,便也蹦蹦跳跳着走了。

    司若一路思索这药的配方与来由——他嗅不出来,按来说,用舌头尝,是最好不过的。可方才那般情态,叫胆大如司若,都不敢再轻举妄动。他抱着那匣子,却好似在抱着一盒毒药。

    来自京中最大药堂的药,为何会是这般能控制人心神的存在?

    “司哥哥,司哥哥!”突然,他听见瑛娘呼他。

    司若才反应过来,瑛娘已经叫了他好一会了。

    “怎么?”他扭头,并打定主意回去无论如何都要说服马复,若是不能说服……他便让沈灼怀把人绑走。

    “瑛娘想和你交换一个秘密。”瑛娘眨巴眨巴眼睛。

    司若有些奇怪:“秘密?”

    “秘密!”瑛娘抬手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瑛娘昨日看到司哥哥亲那个大哥哥了,你和大哥哥的关系,没有哥哥看到的这么差劲吧?”她有些得意地扬起下巴。

    司若为之一振——瑛娘居然看到了!

    “瑛娘,此事另有隐情,请暂时不要告诉你的哥哥……”他郑重其事地对瑛娘道,“我与那个人,的确是你猜测的关系。但我并非有主观上的恶意。我……”他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是,我与他是爱侣。”

    “唔!瑛娘猜对了!”但瑛娘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要做些什么,只是很兴奋地鼓起掌来,“我就知道!你们是一对!瑛娘在书里见过!你们大人的事,我可不管,嘿嘿……”

    司若放了心,松了口气:“那你的秘密,又是什么?”

    瑛娘转转眼珠子,小声道:“司哥哥,瑛娘很快就不叫瑛娘啦!”

    两人回到门口,瑛娘推开门,溜了进去,四下看看马复有没有回来,确认他不在,才让司若带着木匣进了门。

    司若皱眉:“这是何意?”

    瑛娘笑嘻嘻的,眼中充满了憧憬:“瑛娘这个名字,是乳名。”她说,眸子里亮亮的,像是有小星星,“瑛娘的生辰是冬至,冬至后,瑛娘就要满十六岁了。十六岁后,瑛娘就要有真正的名字了!像你!像哥哥那样!”

    “一个真正的,只属于瑛娘的名字,而不是谁都可以叫的‘什么娘’。”她笑着,笑容好像比今天的日头还要烈,“希望到时候呀,瑛娘就再也不用吃药,也可以开开心心自由地上街啦。”

    司若站在原地,望着这个开心的小姑娘,心里浮现的却是她那糟糕的脉相和服用下的堪称是毒的药丸,神色复杂。

    但他还是说:“那祝你……拥有一个好名字。”

    ……

    马复揭下罩面的纱帽,绕入那条回家的小道,将纱帽随手丢弃。或许是因为夜色已深,路上没有其余行人,严冬里,就连那扰人的鸦鸟都缩回了巢中。一阵刀似的穿堂风刮过来,有些刺痛他麻木的脸。

    河边流水开始结冰,他只好找了一家在门外放着水缸的人家,有些吃力地弯下腰去舀上一瓢,用力地搓洗着自己的手。这样的动作如此娴熟,仿佛已经重复了无数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