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赦察觉到纪昙的犹豫,耐心询问道:“怎么了?”

    纪昙松开手,清透的浅色眸子望过去,“我想回去了。”

    手腕上那点温热骤然消失,周赦没大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回哪儿?”

    纪昙殷润的唇瓣张合,启声道:“我要回我的家。”

    “我不应该再继续住你这里。”纪昙很认真地说。

    周赦自动补全纪昙的由。

    因为和周文柏分手,所以不应该再住在他弟弟的家里。

    周赦的表情逐渐消失,呼吸都紧了紧。

    周赦才看明白自己的心意,就要和心上人分离,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

    但是他也没什么正当由阻止纪昙。

    “今天是我生日,你可以陪我一天吗?”周赦攥着手,润泽的黑眸定定露出丝难安的紧张。

    纪昙蹙眉,很纠结,“可是我还有课。”

    周赦让步道:“下午的课,我只占你上午半天。”

    纪昙犹豫了下,点头答应了。

    周赦其实也没想好要带纪昙去哪里,过生日只是个借口。

    既然要追人,总要有个开始。

    纪昙大病过后身体虚弱,被周赦盯着穿了件薄羽绒服才让出门。

    周赦是秋天都穿短袖的人,初冬不过多加了件外套。

    纪昙憋了很多天,好容易出来,呼吸着新鲜空气,心情都豁然开朗不少。

    “我像只企鹅。”纪昙扒开围在脖颈的厚厚围巾,又红又小的嘴巴幼犬似的张开,吐出口热气。

    周赦指尖提着纪昙的围巾往上拽了拽,重新覆住纪昙的口鼻,只露出他明润的眼睛,“现在就像企鹅,那再冷呢?到时候穿得更多。”

    纪昙想了想,不知道想到什么,弯了弯眼睛。

    “大企鹅。”纪昙说完被自己的话逗乐。

    周赦没忍住,跟着纪昙弯了下唇角。

    “今天会下雪吗?”纪昙缩在袖子的手往外面探了探,空气湿润润得冷。

    “应该不会。”靛蓝的天空明晃晃地挂在头顶,周赦看了眼,“天气预报没说。”

    两个人再怎么凑头分析,也是比不过专业仪器预测的。

    周赦打断纪昙试图自己推断天气情况的奇思妙想,将他往商场里面领,“可以送我件生日礼物吗?”

    “可以。”纪昙大方道:“你随便选,我付钱。”

    周赦眼眸很浅地晕了下,“我想让你给我挑,可以吗?”

    纪昙愣了下,觉得不是很可以。

    “可是我不会挑,挑错了怎么办?”纪昙面色迟疑而凝重,好像周赦交给他一件了不得的大事,纪昙生怕弄砸。

    周赦却像没看出来纪昙的紧张,语气轻松,“挑礼物有什么对错呢?你去选,送什么都行。”

    纪昙本来是出来跟着周赦玩儿的,现在却被赶鸭子上架,心情都沉宕起来。

    纪昙被纪瑗收养后,习惯性地服从指令。

    纪昙知道自己和正常人有区别,努力回避自己那些有违常的思想,竭力让自己走在正确的轨道上、不偏离方向。

    他听纪瑗的话,将纪瑗的话行为标准,不让自己行差踏错。

    后来就变成一种习惯。

    纪昙好像没有自己做决定的自信,他总是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和正常人不一样,是不是错误的,是不是会让自己违反法律和道德从而让纪瑗担心。

    纪昙想找个走在正确道路上的好人,以后听他的话,这样自己不会犯错,纪瑗也不会时时牵挂自己长歪树枝。

    “你选送我的,我也选送你的。”周赦说:“我们分头行动,一会儿汇合,行不行?”

    纪昙不想选,但是被逼无奈点了头。

    周赦先走的,纪昙原地站了会儿才漫无目的地动了起来。

    周赦离开只是不想给纪昙太大压力,距离纪昙很远跟着,确保纪昙在他视线之内。

    “周律师应该转行做保镖。”周赦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声线,说不上是什么情绪。

    周赦微微转身,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周文柏。

    “你看起来很不好。”周赦皱紧眉心,“瘦得很厉害。”

    周文柏不以为意,“事多事忙难免消减,比不得周律师有人陪伴吃吃喝喝清闲滋润。”

    “你要是还喜欢纪昙,你就去追。”周赦抿起唇角,“没必要在这里阴阳怪气。”

    “没这个意思。”周文柏耸耸肩,“失恋抱怨几句也不行?”

    周赦跟周文柏没什么好说的。

    周文柏和纪昙分开的过程平淡但并不美好,纪昙因此高烧烧了两天。

    周文柏在这件事上并不值得同情。

    “团团在做什么?”周文柏目光放远,落在远处古怪踟蹰踱步的纪昙身上。

    周赦跟着看过去,瞧着如同小企鹅跌跌撞撞的纪昙,眼神不禁柔和下来,“在选东西。”

    周文柏收回视线,轻声道:“自己做决定啊,可真不容易。”

    周赦毫不意外周文柏会知道纪昙的症结,周文柏从小就比他更加聪明敏锐。

    “他选我和他的婚戒的时候都犹豫不定,本来选他喜欢的就可以。”周文柏顿了下,“但是即便是这种事,他都下意识依赖我。”

    纪瑗死后,纪昙隐隐把周文柏当成第二个纪瑗,想要生活在周文柏划分的标准里生活,想要听他的话。

    “你可以尝试改变他。”周赦不喜欢周文柏的怀念却不付诸于实际行动的语气,更加不喜欢他冷漠伤人的做法,“而不是一言不发地同他拉开距离,你没做过你又怎么会知道他不能走出纪瑗为他设置的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