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祁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了之前的戏谑和试探，只剩下一种纯粹的、近乎于无奈的纵容。

    仿佛在看一个固执地不肯吃药的孩子，虽然不听话，却依旧是自己心尖上最疼爱的那一个。

    “你总是这样。”

    陈祁说，声音很轻，像在叹息，“从小就是。认准了一件事，就非要一条道走到黑。明明怕得要死，却还要装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你说你不想当哭鼻子的小女孩，可你知不知道，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那个需要我保护的妹妹。”

    “你小时候很喜欢我的。”

    他看着陈然，眼神变得很柔和，像一汪被午后阳光晒暖了的湖水，“你总是跟在我身后，像个小尾巴。我做什么，你都觉得是对的。我给你用树叶编的戒指，你都能高兴一整天。你那时候，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浑身长满了刺，连碰一下都怕被扎到。”

    陈祁的话像一根根细小的针，轻轻地、却又精准地，扎进了陈然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她想反驳，想告诉陈祁那是因为他先背叛了这份信任。

    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变成了一种无力的沉默。

    那些属于童年的、温暖而又遥远的记忆，像潮水一样，将陈然所有的防备都冲刷得七零八落。

    就在陈然失神的片刻，陈祁站起身，走到了她面前。

    他没有给陈然任何反应的时间，便伸出手，将她从那个蘑菇形的沙发里，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是一个很温柔的拥抱，不带任何情欲，也没有丝毫的压迫感。

    陈祁的胸膛很宽阔，身上带着一股好闻的、干净的羊绒衫的味道。

    他将陈然整个人都圈在怀里，下巴轻轻地抵着她的头顶。

    那感觉，像一艘在海上漂泊了很久的、疲惫的小船，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

    陈然的身体在一瞬间变得僵硬。

    她想推开陈祁，想告诉他别碰她。可她的手抬到一半，却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她贪恋这份久违的、只属于兄妹之间的温暖。

    哪怕她知道，这份温暖的背后，可能隐藏着更深的、更危险的算计。

    陈然感觉自己又变回了那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在陈祁离开的那个雨天，无助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却连一句挽留的话都说不出口。

    这些年来，她所有的坚强，所有的伪装，都只是为了掩盖那个被抛弃的、孤独的自己。

    而现在，那个抛弃了她的人，却又一次地，用这种最温柔的方式，给了她一个迟到了太久的拥抱。

    “我承认，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陈祁抱着陈然，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沉闷而又清晰，“我习惯了用我自己的方式去安排一切，去解决所有的问题。我以为那就是对你最好的保护。可我忘了，你已经长大了，你有了自己的思想，有了自己的骄傲。”

    “但我们是家人，小然。”

    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一些，像是在确认她的存在，“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家人之间，是可以互相学习的。如果你觉得我的方式不对，你可以教我。教我该怎么和你相处，教我该怎么，去做一个合格的哥哥。”

    这温情的、近乎于示弱的话语，彻底击溃了陈然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陈然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戒备，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她只能任由自己靠在陈祁怀里，像一个迷路了很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脸埋在他温暖的羊绒衫里，贪婪地呼吸着那股让她感到安心的味道。

    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沉溺，陈然知道。

    可她无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