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兰玲带着和珍珠诞下的鲛珠回到地面上时,她的父亲第一反应是杀了她。

    “多么讽刺啊,在女儿本应幸福的时候,父亲的心里想的却是如何灭掉她。”

    兰珠带着白夜到了他们曾经发现的那个书房,他们就是在这里得知了兰玲和珍珠的故事。

    “我的母亲很失望,但她不是一个会被这种事情打击到的人。为了保护我们,摧毁那个丧心病狂的计划,母亲先一步出手,除掉了她的父亲。然而已经晚了,他们的计划已经成型。”

    在上一任奇兰国国王死去的当日,一头鲸鱼从海中跃起,降落时在海面砸下巨大的浪花。

    这边是那场灾难的源头,从此海洋覆灭大陆,生灵涂炭。

    “母亲一直在搜救幸存的人类,但陆地的面积很快就不够了,为了保证人类的延续,母亲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将异鲸封印起来,让它的能量为己所用,这才有了海洋堡垒。”

    兰珠走到书桌前,靠在椅子上坐下:“父亲为了纪念她,在这本书里写下了她的故事,为整座宫殿加上结界,避免其他生物的入侵。”

    兰玲死后,珍珠继承了她的遗志,抚养兰珠长大,并在暗处保证人类的安全。

    “我的父亲是第一只通过化学手段,从人类转变而来的人鱼,他为了培养能和人鱼族对抗的力量,不断抽取自己的血液进行研究,最后成功制造出人鱼转化剂。这些人鱼成为了新奇兰国的骨干力量,我们称之为新人鱼。”

    在兰珠幼年的记忆里,自己是有许多兄弟姐妹的。风英、张若月、羽元……大家一起玩耍,在陆地上,在海洋里。

    直到父亲去世当日,他才知晓了所有真相。那年他十岁,被迫接下了上一辈的使命,从此背负着复兴奇兰国的担子,颤颤巍巍一步一步朝前走。

    这期间,风英帮了他很多忙,两人年龄相差不大,但风英总像一个大哥哥一样,帮他把任何事都处理妥当。

    他曾问过风英,问他恨不恨珍珠,将他变成人鱼,问他恨不恨自己,将如此沉重的负担强加在他身上。

    风英总是望着远处的海平面,淡淡笑着:“人总得找点什么动力活下去吧。”

    于是他义无反顾地背身潜入大海,从人鱼族斡旋到海洋堡垒,嘴里念着“复兴奇兰国的荣光”,实际上他却不属于任何一个地方。

    后来知道真相的张若月、羽元等人也被兰珠派入海底,潜伏进人鱼族。他们的态度不像风英,抱着一种得过且过的心境,走到哪就在哪扎根。

    “是我害了他们。”

    兰珠闭上眼,睫毛微微颤动。

    “我在编造竖蟹这个假身份时,同时给自己安排了四个兄弟姐妹。有时候,我会幻想我就是一只螃蟹,一只螃蟹的愿望,只是饿的时候能抓点小虾,睡的时候能有一个山洞罢了。”

    白夜敏锐察觉到他话中的漏洞:“四个?除了风英、张若月、羽元……你还有一个弟弟,是谁?”

    兰珠苦笑:“你应该见过他。”

    白夜猜测:“amo-05?”

    “他一直怨恨我的父亲,在得知真相后加入了人鱼族,成为一名杀手,帮人鱼族暗杀了许多敌人。”

    白夜感慨:“你们一家子真是……”

    兰珠平复好情绪,走向宫殿最深处。

    “好了,故事讲完了,该履行我们的约定了。”

    兰珠趴伏在地上,变出鱼尾,开始歌唱。

    清亮的歌声从他的口中传出,穿过海底宫殿的处处回廊,穿过珊瑚礁的孔洞,拂过海平面,跃到天边。

    “奇兰国是父亲的执念,他曾说,母亲答应过他,要让他成为奇兰国的王后。”

    兰珠虚弱起身,走到那高高的王座之上。

    他跪坐下来,叹了一声:“不过我觉得,还是让这一切成为历史吧。”

    兰珠对着白夜笑了笑:“旅行者,谢谢你,愿意倾听我的故事。作为回报,我送你一个礼物吧。”

    白夜的脚边抛来一个巴掌大的物件,然而他未来得及细看,奔上前查看兰珠的状况。

    他静静躺在王座上,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中。

    【恭喜旅行者获得成就:失落的深海宫殿】

    第44章

    “你和我, 是一样的人。”

    “戴上面具,就摘不下来了。”

    “你的面具呢?”

    ……

    “白夜!”

    强烈的光线猛的涌入白夜眼中, 他“唰”的一下起身,手撑着床板不住喘气。

    “要上课了。”

    室友摇了摇他的肩膀,背上书包出了门。白夜对着晃眼的灯光愣了许久,这才将脚挤进拖鞋,耷拉着去洗漱。

    洗漱间的镜子里映照着一张惨白的脸,发尾低着连串的水珠,落在睫毛上, 像是泪水糊了眼。

    他抹了一把脸,迎着湿冷的空气,走进寒风中。

    昨夜的雪下大了。

    “今个儿怎么来这么早?”

    同桌笑嘻嘻地递过来一个热乎的包子:“知道你没吃早饭,快, 还有两分钟上课, 赶紧解决了。”

    白夜冷脸看着凑到自己面前的那双手,嫌弃着推了回去:“不用。”

    “犟得跟牛一样。”

    同桌撇嘴将书本摊开,白夜就着早读声, 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你的面具呢?”

    再睁眼时, 他在一片狼藉的澡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