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作品:《种田种稻笔记

    “你多大?”

    “十二岁了。”

    云纱忍不住瞧了她几眼,看起来才七八岁模样,大概是营养不足了。

    “那就叫春草吧。”她道。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生命力顽强,也算个好寓意。

    春草欢喜着要跪,在云纱的眼神下站住了。

    “谢夫人赐名!”

    云纱笑道:“称呼改改,别叫我夫人,这府上有夫人呢,省得给你我惹麻烦,你跟她们一样,就叫我姑娘吧。”

    “是。”

    府上的人以为云纱搬进了偏院算是遭了难,大约早晚会被休出府。

    毕竟明明是个正经娶回来的少夫人,却不受待见,府上丫头连声少夫人也不稀罕喊,皆以姑娘相称。

    但这些话不入云纱的耳。

    这偏院虽说条件远不如她住了一晚上的那个院子,睡觉的地方总是有的,不耽误她休息。

    且远离这群古人,她一时还少些心理压力。

    翌日,她起了大早,站在房门口,眼底有些淤青。

    春草天不亮就起了,比她还早,正在院子洒扫。

    “姑娘。”她拿着笤帚,慌忙行礼。

    云纱瞧着她,打了个哈欠问:“春草,你昨晚睡得好吗?”

    “奴婢睡得挺好的。”

    云纱不信,走过去仔细瞧了瞧她,又拉着她的胳膊查看了番。

    笑道:“被蚊子咬了这些包,还说睡得好?”

    春草见她这样和善近人,一时也忘了那些规矩,挠了挠手臂:“姑娘是因为蚊子没睡好,才起这么早吗?”

    “是啊。”

    云纱撩开衣袖,多了好些红点点,“我与你同病相怜呢。”

    不行,这事得解决了才行。

    整宿听着蚊子叫,实在折磨人。

    她想了想,道:“你可认识这府上管家的人?问问能不能拿两个纱帐过来。”

    春草小声说:“我去找孙妈妈。”

    孙妈妈就是那日黑着脸领她过来的婆子,她并不是这府上管事的人,但她只认得她一个。

    这府上的人惯会拜高踩低,春草去了连人都没见到,下房只有两个今日不当值的婆子在睡觉,听见她敲门,开了门就是一通没好气的骂骂咧咧。

    “小贱蹄子哪来的,大清早的就吵人睡觉,信不信明儿就找人牙子发买了你!”

    春草像只受了惊的兔子,红了眼不敢说话。

    周妈妈揪着她的耳朵喝问:“你哪个院里的?”

    春草疼得掉眼泪,忙抓住她手腕,一时不知如何回话。

    云纱住的那个院子太偏僻,连个院名都没有,府上也不准称少夫人。

    于是她便哭着道:“是姑娘,是姑娘……”

    “哪个姑娘?这府里何时有姑娘了?”周妈妈冷笑,“大姑娘都出阁三四年了,你还跟我这儿胡扯,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春草疼得直哭,好容易婆子撒开了手,她的脸已被掐得红红的,吓得噗通跪在地上,抖若筛糠。

    “是昨日进门的姑娘……”

    周妈妈顿住。

    她想起来了,是来冲喜的那位。

    不过这喜事来得着急,府上连红绸都没挂,唯有公子的院里布置了下,所以她差点忘了这事。

    听说公子一醒她就被夫人赶到偏院去了,并不是什么正经主儿。

    她放了心,捏着绣了纹样的袖口,轻笑一声。

    “我当是哪位姑娘呢…她叫你来的?”

    春草头也不敢抬,啜泣道:“姑娘晚上被蚊子咬得睡不好,叫我来问问有没有纱帐。”

    “纱帐?纱帐有啊,外面铺子里多的是纱,且叫她自己织去呢。”

    “我倒不会织,你教我吗?”

    云纱提着沾了清晨露水的裙摆,跨进了院子。

    春草一见她来,立刻委屈缩到她身后小声哭。

    “姑娘……”

    周妈妈一见云纱,愣了愣,回过神来笑道:“哟,姑娘这话说笑了。”

    云纱认真道:“我没跟你说笑,我真不会织,也确实被蚊子咬,如果你这里没有的话,那我等会儿去找杨夫人问问吧。”

    她说着话的时候眼神格外真挚。

    这让周妈妈反而哽住了,原先准备好的阴阳怪气的话竟忘了吐出来。

    “有的,有的,这就叫人给姑娘拿。”

    罗妈妈披了件外衣就推门出来,脸上挂着客气的笑。

    “姑娘也不用同我们做下人的为难,实在是你住的地儿太偏,我们一时照顾不到,你且回去,一会儿就让人给送过去。”

    云纱点头,拉着春草往回走,走了几步又忽然转身,伸出两根手指。

    “要两顶。”

    人走了,周妈妈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脸色不愉。

    “夫人买来冲喜的,还真当自己是少夫人了?跟我们神气什么?”

    她不满看向罗妈妈。

    “你也是,你这会儿跟她拿好,还指望着以后巴结她?”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蠢的,她要真闹到夫人那儿,你能讨得了好?”

    罗妈妈紧了紧轻薄的外衣,初夏大清早的,还有些凉。

    她转身回房:“她在府里一日,只要夫人没发话,那也不是咱们随便踩脸的,何况……”

    她站在门口轻叹:“到底也算个可怜人呐。”

    云纱若听了这话,大约也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