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作品:《白骨笼荒

    司遥若有所思,看着小厮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怎么了?”彩华问。

    “这人我见过!”

    彩华扑哧一声笑了:“我的好姑娘,那小厮是前几日才来的,你几时见过?”

    “这些都是难民里头挑的?”

    彩华在前头带路:“可不是?还是小姐亲自张罗的!”

    初秋的夜晚还是很冷的,夜风越过高墙,彩华抱着手臂,打了个寒颤。

    司遥温声道:“你要不回去洗洗,换身衣裳?”

    彩华摇头:“就在前头!”

    **

    顾汀汀坐在书桌旁,手中捏了一根灰色的腰带,桌上堆了一叠杂乱的账本。

    桌角点了支蜡烛,昏黄的火光将她的侧脸映得完美无瑕。

    她叹了口气,眼眸中是散不去的哀愁。

    “嘎吱——”门被推开。

    顾汀汀眼皮都没抬,不耐道:“我都说了,会考虑的,是要逼死我么?”

    “小姐?”彩华放轻声音。

    顾汀汀猛然抬头,就见司遥站在彩华身后。

    她一骨碌从椅子上起身来,语气惊喜:“阿遥?”

    司遥别开脸。

    顾汀汀的心瞬间凉了半截,她走到彩华身边,伸手在彩华脸上刮了刮,雪白的指腹便被染红,她放在鼻尖轻嗅:“染料?”

    “怎么弄的?”

    彩华将来时被小厮撞了满身染料的事儿说了,顾汀汀笑了笑:“回去洗洗,换身衣裳,夜里凉,可别冻着了!”

    彩华见了礼便下去了。

    屋里头静了下来,只桌角的蜡烛燃烧发出清脆的“霹雳”声。

    “阿遥,你还在生气?”顾汀汀小心翼翼地看着司遥。

    见司遥依旧不搭腔,叹了口气:“既然来了,坐下聊聊?”

    她给司遥斟茶,滚烫的开水从茶壶内冲进青玉杯,绿色的茶叶被冲至杯底,在水中舒展开来,又缓缓漂浮上睡眠,热气袅袅的茶香扑面而来。

    顾汀汀在司遥对面坐下:“我没想到你会来!”

    她顿了片刻,又继续说,“你来,是有话要问清楚罢?”

    司遥像是才第一次认识顾汀汀,目光直直地看着她,顾汀汀不解:“怎么?”

    “云来客栈,你对山尘说的那句”合作愉快”是何意?”

    顾汀汀显然没有料到司遥会问这个,她搁下茶杯,思量片刻,说:“这话我可不敢说,你还是去问山尘少侠罢!”

    司遥站起身来,正欲离开。

    “等等!”

    顾汀汀去了卧房后头,没一会儿,怀中便抱着一支长木盒子出来,她将木盒搁在桌上,拧开锁扣,里头搁了一幅画。

    她将画取了出来,递给司遥:“瞧瞧这个,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司遥接过画像,缓缓打开:画上是位华衣女子,身量苗条,头戴金丝点翠珍珠流苏八宝冠,身披五彩祥云坠地绸面羽凤华衣,腰间坠着一块质地温润的白玉。

    她身后是一棵金色泛黄的梧桐树,许是正值深秋,梧桐树叶被秋风卷上高空,漫天飞舞。

    如此景象,画中之人却看不清脸,应该说,她的脸被浓墨泼洒,遮得严严实实。

    画的右下方被人用红色墨,龙飞凤舞地题了两句诗:半阙梧桐掩白骨,十载边沙埋功成!

    是钟林道山顶钟林庙的诗?

    司遥的脑子有些乱,她一手撑在桌边,极力回想山尘说过的话。

    “这诗说的应当是武林霸主叶占雄,传言这叶占雄乃是前朝将军,手握重兵,战功赫赫,后逢宫变,不知为何卸甲归田,隐姓埋名,其妻聂文心素日最喜梧桐,因此叶府植满梧桐!”

    顾汀汀淡然地抿了口茶水,看着司遥,问,“可是想起什么了?”

    司遥忙将怀中的玉佩拿了出来,与画上之人腰上所坠一一比对,果真如出一辙。

    “这是文贵妃?”司遥不确定地问。

    之前顾汀汀曾帮她查过玉佩的来历,此物乃是京都聂氏文贵妃之物。

    “正是。”顾汀汀搁下茶杯,语气极为肯定!

    “这画儿是我费了不少手脚得来的,至于画中人脸为何被毁,这其中的故事……”

    顾汀汀手肘撑在桌上,手心托着下巴,满脸不解,“很是古怪!”

    “古怪?”

    第92章 觅得麒麟意,雨打梨云落 ……

    司遥叹了口气,将画搁在桌上,疲倦地捏着鼻梁,这几日发生的事儿太多了,她措手不及,身心俱疲。

    “要听么?”顾汀汀小声询问,“昨夜没睡好?”

    “你说!”司遥拿起茶杯,猛然灌了一口。

    顾汀汀清清嗓子:“清崇三十二年,宫里举办中秋家宴,宴会即将散场时,突发宫变,刺客刀刃直指清崇帝,文贵妃以身挡刀,薨逝于这场宫变。”

    “然,令宫闱上下不解的是,文贵妃并未下葬皇陵,且清崇帝罢黜其封号,并下旨不许任何人提起文贵妃,数年下来,满皇城竟找不到一丝一毫与文贵妃相关之物,一个大活人连一丝痕迹也不曾留不下。”

    “至于聂氏一族,在文贵妃死后,被清崇帝寻了个由头 ,全族发配,如今族人遍布东南西北,宛如散沙!”

    司遥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青玉杯的边缘,她沉静片刻,才问:“文贵妃闺名是?”

    “聂文心!”

    司遥沉默了。

    顾汀汀继续说:“传言,文贵妃“身后后宫,心在前堂”,你可知这是何意?”

    司遥并未抬头,只说:“文贵妃心上之人,乃前堂朝臣!”

    顾汀汀笑了笑,轻嗯了一声: “没错,文贵妃的心上人乃是护国大将军,叶凛!”

    “有趣的是,宫变当日,叶凛自请卸下兵权,归隐山田,许是隐姓埋名,总之江湖之中,不闻此人!”

    司遥捏着玉佩,隐姓埋名?

    叶凛,叶占雄?前朝将军,战功赫赫!

    文贵妃闺名唤作聂文心,而聂文心正是武林霸主叶占雄的妻子。

    也就是说那场宫变,她根本没有死,而是与叶将军远走高飞了。

    司遥低头看着手中的玉佩,玉佩昏黄的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顾汀汀伸手摸了摸茶壶内的水,还温着,她提起茶壶,起身给司遥添茶,说:“这块玉佩不止文贵妃有,聂氏族人手一块!”

    她见司遥仍满脸凝重,有心缓和,说,“关于那场宫变,我还打听到些许传言,不过都是道听途说,也未曾证实,不知真假!”

    “说说看!”

    顾汀汀斟酌片刻:“你可知晓京都司家?”

    “司空玄?”

    顾汀汀挑眉,微微吃惊:“正是!”

    “司空玄乃是内阁第一人,权势滔天,雄踞朝野,传言,那场宫变刺杀便是司家一手策划的!”

    “胡说!”

    顾汀汀愣怔,司遥自知失态,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我听闻司家家风严正,传言果真信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