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作品:《君臣不相安

    姜离愣了愣,抬头看向赏伯南。

    赏伯南叹了口气。

    “你有没有想过,你先是爱上了边子濯,后是为了给边拓复仇……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为了自己活过。”

    姜离听着,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

    赏伯南道:“不如为自己活一次罢。红尘万千,多得是美景。”

    姜离愣了愣,他转头看向窗外,然后又像个懵懂的孩童一般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

    好久好久,他突然轻轻笑了起来。

    “是啊,伯南,你说的对。”

    大虞新帝登基,登基当日便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连史官也不敢将这事儿写入史册。

    兜兜转转,在大虞朝廷以为又将迎来腥风血雨的半个月后,新帝醒了。

    新帝醒的第一件事,就是挣扎着走到皇陵,下令工部打开皇陵入口。

    百官知道这事,当晚齐刷刷跪在皇陵前恳求,新帝仍旧不屑一顾,直到所有人听到轰隆一声巨响,皇陵的门打开,眼睁睁地看着新帝带着元昭走了进去。

    元昭跟着边子濯一直往里走,直到走到鸿景帝的墓室。

    他还未说什么,只见边子濯用尽内力,一掌拍开了鸿景帝的棺椁。

    棺椁之内,陈放着华丽的帝服和陪葬品,但却独独缺了一具人骨,一具本应该躺在这里长眠的人骨。

    边子濯在棺前伫立良久,随即,从胸腔里爆发出一阵笑声来——

    他越笑声音越大,越笑越癫狂,直到最后终于撑不住,双手扶着那棺椁,再度一口血吐了出来,整个人瞬间昏迷,直直往地上栽去。

    元昭慌不择路地抱住他,只见边子濯整个人面色苍白,昏迷中,眼中泪却汩汩而出,一滴滴砸在汉白玉的墓室地板上。年轻的皇帝口中呜咽着,唤着爱人的名——

    “阿离……”

    “阿离你在哪……”

    北都,北凉城。

    曹汀山回到了将军府,看着府内那处紧锁着的宅院伫立良久,勾了勾唇,随即推门而入。

    院内,红梅盛开,银装素裹。一雪衣男子披着白狐裘站在雪地里,他身材修长,光是看着背影便觉着这人雍容华贵的很,以至于都能被人忽视掉,拴在他脚腕上那条一直延伸到屋内的长长铁链。

    只见男子正仰头从梅树上剪下一支梅花来,听到推门声,他也不甚在意,只又伸手去剪另外一枝。

    但再次去剪梅的手却被来者结结实实地握住了,曹汀山生的人高马大,一只手便能将他整个手掌都包裹在内。

    曹汀山缓缓贴了上来,魁梧的身材将男子整个人挡住,他垂下头,下巴轻轻搭在男子的肩膀上,道:“这么冷的天,怎么出来剪梅?叫下人剪不就好了。”

    男子不说话,伸手又要去剪,但手掌被曹汀山握住,动弹不得。

    “阿徵。”曹汀山将他抱的紧了些,一只胳膊从他的腰前揽过,将人压入怀里:“几月不见,想不想本将?”

    边徵见挣脱不掉了,便也不动作,整个人像死了一样僵着,如同一块没有感情的石头。

    石头热乎乎的,内里却坚硬的要命,曹汀山被浇了一头冷水,心下不免有气,但一直以来两人便是这种相处模式,此时雪地红梅,最是好景,他便隐忍了,只将那人死死抱着:“姜回雁死了,本将扶了你弟弟登基,这事儿够不够让你高兴?”

    边徵愣了愣,依旧不做声,但身子似乎稍微软下来了点。

    曹汀山欣喜若狂,双手掀开斗篷抱住边徵软乎乎的肚子,一边揉一边嗅他脖颈上的香味。

    边徵感受到他的动作,开始剧烈挣扎起来:“放开我!”

    曹汀山眸色一暗,伸手将他的腰箍的紧了,手上力道也愈发重了起来。

    “呜……”

    曹汀山弯下腰去,魁梧的身材像是影子一般将怀里人牢牢包裹住:“阿徵,我帮你做了你一直想做的事不是吗?为什么你还是这样对我?”

    “为什么你不对我笑一笑?”

    “我救了你的命不是么……”

    “那冒牌货姜离都被边子濯弄成那样了,还不是会对他笑!”

    “滚开!”

    “啪!”的一声,边徵挣扎着,一巴掌扇在了曹汀山的脸上。

    大将军的脸被扇地侧了过去,他手一松,怀里人慌乱地捡起衣服,往室内跑,跑动间,脚踝上的铁链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碰”的一声,屋子的门关上了。

    曹汀山站在雪地里,伸手轻轻地,碰了碰自己被打的脸。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拾捌走了过来,他身子已然大好,现在重新回了职务。

    他看了看曹汀山黑着的脸,抿了抿唇道:“将军,公子这几日应是心情不大好。”

    曹汀山听罢冷笑一声:“他何时见了本将,心情好过?”

    拾捌垂了头,不搭话。

    “收拾东西。”曹汀山道。

    拾捌愣了愣:“将军?”

    曹汀山咧咧嘴,双目紧紧盯着那紧闭上的房门,沉声道:“从今往后,本将就住在这儿。”

    第85章 金屋藏娇

    人生天地间,白驹过隙,倘若放下尘缘,眨眼间,便是三年。

    天雍国物产丰饶,雍京城尤甚,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和吃食,铺在凌双河道两侧,日日夜夜吆喝不断,俨然一副歌舞升平,安居乐业之态。

    都说保暖思淫欲,雍京城内有一处卧花楼,坐落在整个雍京城最好的风水宝地上,每日一到夜里,这里便是人头攒动,来客络绎不绝。

    城内各位公子小姐,甭管玩倌儿的,还是买香儿的,都能在这卧花楼寻到心爱的人一晌贪欢,在这纸醉金迷的地儿,谁为了谁一掷千金的事儿多的是,在座的人早已见怪不怪了。

    但尽管如此,近日里来,这卧花楼的生意突然好的有些匪夷所思。

    一远游的侠者重回雍京城,刚走过卧花楼门口,便被这人挤人的盛景惊讶的“咦”了一声,驻足叹道:“也不知是什么美人,竟教这里候了这许多人?”

    一路过的男子听罢愣了愣,冲侠者挑眉笑了笑,道:“哟少侠,您这是刚回来,还不知道吧?”

    “这卧花楼的新花魁,可长得漂亮的哩!”

    侠者愣了愣:“新花魁?”

    “是,是,都说这新花魁,长得比那前任花魁沅清还好看呢,想必若是拍卖,应该比沅清的二万金还要多吧?”

    “多又能怎么样?你拿的出二万金?”一侧的狐朋狗友撞了他一下。

    “你俩做什么梦呢,这新花魁挽黎,可是尧王爷特地打了招呼,不给拍卖的。”

    “啊?还有这事儿?”

    “你瞅瞅你,还跟大伙儿说什么挽黎心挽黎肝儿的,都不知道人家是不卖身的?”

    男子脸上一红:“怎、怎么了!我家挽黎不卖身,你们也只能看他不是?少在这儿损我!”

    “还你家挽黎,挽黎啥时候成你家的了?”

    “因为他日日醉酒都能梦到挽黎?哈哈哈!”

    “啊?还日日念着挽黎啊,好逊呐你!”

    “你们……!”男子气的直接指着其中一个人的鼻子说:“上次你还抱着酒坛子念着挽黎的名字呢!”

    “什……我、我才没有!”

    “我作证,他有,哈哈哈……”

    几个公子哥儿愈发打趣起来,勾肩搭背地往卧花楼走远了。

    侠者一人站在原地,驻足看了看卧花楼上不惜斥巨资挂着的鎏金赤色绢花绦子,不禁抿唇一笑。

    “竟能有如此佳人,惹得众人为之倾倒。”侠者啧啧称奇:“想必定是个精通六艺的美人罢!真想有机会见见呐……”

    “铮——!!!”

    一声几乎可以算是摧枯拉朽的琴声。

    屋内登时一阵哀嚎。

    “哎哟,我的个亲娘嘞……”

    阮祁捂着耳朵走到屋内抚琴的男子身旁,气的直跺脚:“小挽啊小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琴不是这般弹的。”

    挽黎身着一身碧色短绒春袍,头戴点翠金丝步摇,抬头的一刹那,勾人的眼角微微一压,惹得他眼尾处那朱红色的眼线愈发惹人。

    “……我就是照你说的弹的。”挽黎的声音轻轻的,没什么波动,但听着却像是委屈极了似的,反倒教人不敢将话说的重了。

    “唉……”阮祁摇着头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挽黎的身侧,挤了挤他,将琴摆在自己跟前,双手再度搭在弦上,道:“我再教你一次,仔细着看,你这指尖要这般拨弦,你瞧……”

    清脆悠长的琴声扬溢而出,听得确是心旷神怡。

    阮祁认真地弹奏了一段,又将琴推给挽黎,道:“来,小挽,再来试试?”

    挽离点了点头,他深吸一口气,摆好标准的弹奏姿势——

    “铮——!铮、铮铮!”

    “不对不对!”

    “哎呀……”阮祁没辙了,双手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