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不相信自己那个会给他讲睡前故事、给他焗龙虾，除了掉进蝙蝠洞那次从来不对他发火的哥哥能做出那么可怕的事情。

    但在夜枭记忆中，布鲁斯当时的双眸就是闪闪发光的。

    ——因为他，因为小托马斯·韦恩，因为哥哥。

    似乎在小布鲁斯心中，他的哥哥就是无所不能的，哥哥就是能不让他再次被父母伤害。

    “是的，我可以。”

    小布鲁斯已经跳去车的后座上了，而小托马斯这时才缓缓对自己这样说到。

    就是不知道他究竟是在回应布鲁斯问出口的那个问题，还是在回应布鲁斯心中的信任。

    啊，信任。

    对于他们这样天生的恶棍来说，信任像是违反天性般的存在，它就本不可能诞生。

    但夜枭确实在人生的不同阶段中一直相信着某些人，和某些东西……

    比如说他从小就相信阿尔弗雷德是局外人，阿尔弗雷德是不会参与进韦恩夫妇的游戏。

    比如他相信他养大、教导好的利爪不会轻易被杀死，即使他确实对理查德隐瞒的格雷森夫妇死亡的真相。

    比如他相信终极人那个蠢货永远不会变得聪明，也永远不会变成平行世界正义联盟主席那样的好人。

    又比如说，小托马斯·韦恩相信布鲁斯·韦恩，他看着长大的弟弟永远不会离开他。

    ——毕竟那是他看着的、一点点养着长大的，会像玫瑰花一样对他笑的弟弟。

    所以即使天真，但他夜枭不会称之为愚蠢，因为他的弟弟只要知道在遇见麻烦的时候会跑来找他就够了。

    不过事实证明，夜枭从没信错人，但他却总是会信错某些事情。

    布鲁斯早早死去；终极人居然能机缘巧合下发现，并阻止他炸了主世界的想法；以及利爪差点死去。

    似乎，在他的生活中，只有阿尔弗雷德是永远可靠并且不会改变的。

    179.

    “艾米莉亚，韦恩这个姓氏在哥谭代表了很多东西。”

    “它见证着哥谭的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甚至有很多人为了制衡它而成为了所谓的猫头鹰法庭。”

    “但无论是金钱、权势，这些特权都不过是针对其他人的。”

    说到这儿，夜枭抬起头看向了艾米莉亚那双星蓝色的双眸，然后他微乎其微的叹了口气道：

    “但你知道一个韦恩在另一个韦恩那里会有什么特权吗？”

    “看着我的眼睛，孩子。”

    四目相对，一抹极浅的蓝色和一抹极深的蓝色同时出现了这两张至少八分相似的面庞上。

    “——很多年，我用了很多年才想清楚为什么布鲁斯对我而言是不同的。”

    “我想想……大概是在捡到理查德，认识克拉克之后吧。”

    “哦，那时小小一只的理查德防备心理可严重了，终极人那个时候比现在还蠢，很难想象吧。”

    虽然把遇见利爪和终极人说得像在街头捡了条猫狗一样，但是夜枭还是笑了。

    笑得很温柔、笑得很淡，就像他第一次见到艾米莉亚——并且从她身上得知了理查德没死这个消息一样。

    “是爱。”

    “我可能只会说这一次，所以想听的都听好了……”

    不知道是在打什么预防针，不知道他在和谁说话。

    夜枭低头嘀咕了两句，然后他最终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听好了，虽然由我这样的恶棍来开导你真的像终极人能一天不吃氪石一样。”

    “但是爱丽，单论父亲是布鲁斯·韦恩这件事，你真的很幸运。”

    “但不是所有人都会因为一份无法选择的血缘关系而去爱一个人的，就像我杀了我的父母，而你们世界的罗曼好像也这样做了一样。”

    笑了起来，夜枭带着些欢呼道：

    “不过大概是因为无论蝙蝠还是猫头鹰都眷恋巢穴吧，韦恩都这样，所以即使是我，我也是爱过玛莎的。”

    “本来凭借这份爱，他们可以在我这胡作非为很久的。”

    “可惜他们违反了我的规则，他们伤害了布鲁斯——而我显然更爱我养大的男孩。”

    180.

    “所以你爱着理查德吗，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也是你养大的男孩。”

    而在这周“读书会”的尾声，夜枭突然看见——从他关上书开始讲“现实”故事起就格外沉默的——艾米莉亚突然开口了。

    “……”

    “我爱他胜过爱我自己。”

    简短，却有力，夜枭下意识将嘴唇抿成一条线回应着。

    “那格雷森夫妇是你杀的吗？”

    仍然是没头没尾的问题，但对彼此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做心知肚明的夜枭只是格外好脾气的、仅此一次的回答着：

    “我当时选择了袖手旁观，但我并不为此后悔。”

    “那……”

    “——那除了布鲁斯、除了我们都爱布鲁斯，你放任我留在这里是因为什么？”

    看见艾米莉亚犹豫了半天，还以为她要问什么难题的夜枭有些气笑了。

    感情他这大半天的“故事会”这小孩是一点都没听进去了喽？

    ——原谅他用“小孩”来形容一个成年女性吧，但夜枭确实很难用看待女人的方式来看眼前找不到回家方式的呆瓜。

    于是他最终用一种戏剧般的方式反问了回去，也挑明了他们从这场故事会开始时就默契不说的东西：

    “爱丽，你知道理查德在你身上放了窃听器的吧。”

    “而你在明知道这些的情况下，依旧在自己紧张的不行的时候问我格雷森夫妇是怎么死的。”

    “我，我不……”

    艾米莉亚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夜枭却很快的打断了她“不知所谓”的反驳。

    “就是这样，你知道以这个世界的标准来看你好得像个圣人，简直像蝙蝠侠一样吗？”

    “哦，天哪，我说了那么多你都没听进去吗？”

    “即使你糟糕透顶、就像我一样，布鲁斯依旧会往深渊中伸手，更不用说你其实很好了。”

    “所以为什么你能接受自己的缺点，却接受不了自己的优点，甚至害怕被夸赞？你母亲究竟是怎么养你的！”

    “还有，你别站在门口当木桩子了，进来，理查德·约翰·格雷森。”

    扭头对书房的门吼了一声，一直表现的很优雅的小托马斯·韦恩对艾米莉亚一字一顿道：

    “好姑娘，说实话如果是以前的我我不会喜欢你的，因为你很像布鲁斯但是又……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好人。”

    “不过你不太一样，你是个好人，但你没有那么正义，你也不是个总是出风头、仿佛世界离了他们就活不下的英雄。”

    “而且最近的事情让我想明白了，无论是恶棍还是好人，反正我都能护住你们，所以你和理查德想做什么样的人都没关系的。”

    “你这样很好，已经足够好了，我和理查德，当然阿尔弗雷德也很喜欢你。”

    “所以我还是那句话——”

    “只要你想，我可以当你的父亲，你也可以永远留在这里。”

    第53章

    181.

    “理查德, 过来。”

    叫偷听、还在门口当了半天木桩子的利爪进来。

    夜枭废了一点力气将“因为感动”——那小子说不定就是趁机贴贴，小托马斯眯眼恶意揣测着——而粘在艾米莉亚身上的利爪“撕”了下来。

    “你是八爪鱼吗。”

    把疑问句说成肯定语气。

    夜枭说着，然后他从书桌上抽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了利爪,同时他还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离爱丽远点。”

    “理查德·约翰·格雷森, 难道说我平时教你的那些礼仪都通通被终极人给吃了吗，你是氪星人吗？”

    “注意绅士风度，注意社交距离，她是你追求的对象而不是敌人。不要死缠烂打, 很难看。”

    夜枭翻白眼既是为了艾米莉亚,也是为了理查德。

    毕竟作为夜枭和作为小托马斯·韦恩，他对孩子（包括艾米莉亚和理查德）的恋人的要求是不同。

    一夜/情的那种不算。

    当然当然，比起其他人他当然觉得利爪和艾米莉亚在一起更好。

    但,啧,理查德目前的表现他越看越不满意，越看他越觉得他养大的小猫头鹰希望不大，完全就还是个毛头小子。

    可他和超女王她们厮混的时候也没避着这小子过啊,这家伙怎么就没学着点呢？

    182.

    “……托马斯。”

    与此同时,在“读书会”开始前就在艾米莉亚身上放了窃听器的利爪，他不用单独交谈利爪都知道夜枭递给自己的文件是什么：

    这是格雷森夫妇遇害的始末,夜枭说他袖手旁观了的那个。

    “明明爱丽是我给艾米莉亚起的昵称,你怎么也这么叫她！”

    有些干巴巴的，不急着去看文件的利爪此时只能这样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