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作品:《南雁栖弦

    “好好好。”

    秦姝言刚刚说完就又去捏了一下洛衔霜的脸,顺便摸了一下头发。

    洛衔霜恍神看着那些场景,觉得自己大概也是疯了吧。

    明明刚刚分开,她却觉得已经过了好久好久了。

    另一边,昀晴殿。

    秦姝言一坐下就发现这里依然收拾好了,室内最为显眼的位置摆了一堆药,看起来像是不知道具体备哪一个索性就各种各样的都放着了。

    秦姝言看了看,其实也就只是手臂上有些伤比较严重,侧颈被剐蹭了几道而已。

    秦姝言无声笑了笑。

    有些人,看着比谁都运筹帷幄的,实际上也还挺好玩的。

    心软,顾虑还不少——洛衔霜算是最重要的一个。

    又不敢放人,又不敢做什么。

    多矛盾呢。

    想着,秦姝言包扎好便出了殿,走到小阁楼,试图借此看看另一边的坤宁宫。

    虽然不能真真切切地看见吧,但秦姝言就是觉得,某个人也是在看着这一边的。

    秦姝言摸索出来刚刚洛衔霜塞给她的东西,是一张白纸。

    秦姝言愣了愣,突然发现那和早些时候用来坑害季语山的很像,至少材质是差不多的。

    秦姝言似乎知道了洛衔霜最后看她那一眼是什么意思了。

    ——很快我们会再见的。

    可是……明明刚刚分开,我就已经很想你了。

    是夜,没有几个人是安安心心睡着了的。

    长宁得忙着处理后续。

    的确,这一步走得很险。

    但长宁还是觉得,没有什么好后悔的。只要皇帝在那个位置上一日,何承暄就很难倒。

    因为皇帝生性多疑,分外看重权势了,让位自然心不甘情不愿,要除何承暄又想借势平衡各方,偏生又想着死死把各方权力抓在手里……

    多贪心,又多不可能啊。

    那不如早些结束这个局面。

    反正,西境何承暄的人已经和白将军开始杠上了,并且后者占上风了,不是吗?

    那不如顺势也让中原乱起来,何承暄坐不住,也斩草除根,以免后患。

    次夜,洛衔霜已然对守卫的换防有了数。抓住了机会便越墙离开。但毕竟时间仓促,洛衔霜也只会又打晕了几个人赶紧抽身。

    她没往昀晴殿去,而是悄无声息溜向了皇城边缘。

    两刻钟后,城郊的宅院。

    洛衔霜顾不上调整气息,敲了三下门。

    顾惜文开门很快,看到洛衔霜也毫不意外一样。

    “我就知道你会来。”

    洛衔霜接了句话:“我也猜你知道。”

    宫里这么大动静,早传开了。

    “这次是想干什么呢?”顾惜文倒了茶,温度偏冷了点。

    洛衔霜道:“来告诉你一声,跟韩宥联系着,他禁军统领职位估计不变,让他准备好送秦姝言走。”

    昨夜。

    秦姝言倒是还找到了笔墨,便靠在软榻上写写画画些什么。

    “现在,御林军大抵归了长宁,禁军长宁没有合适人选,韩宥也不能动,背后过于复杂了。”

    秦姝言随手划去了礼部和一些京官。

    “上一次洛衔霜的毒,看来长宁手底下人才不少。”

    是翎妃的母家吗,或者长宁这么些年收买的人……

    不管怎么样,目前看来最好用的上的是韩宥了。

    “你呢?”顾惜文略一挑眉,但他已然知道答案了。

    洛衔霜道:“她去西境,我得留着,总要有人留在这里盯着。”

    “好。”

    “对了,你那蜘蛛养没养?”

    顾惜文愣了愣,反应了一会儿洛衔霜说的是哪一个。

    “哦,没呢,可以去给你弄几只回来。”

    “行吧。”

    “弄到了发信号吧。”

    洛衔霜不多逗留,翻越宫墙回到坤宁宫,还是发现长宁等候已久了。

    “好久不见,母后。”长宁抱着手,笑意吟吟地。

    洛衔霜才看不出来他有半分笑,她撇了撇嘴,道:“嗯,不问问去哪?”

    长宁耸了耸肩,无所谓道:“宫里待着是闷了些,出去走走有什么不可的。”

    洛衔霜盯着他,满脸警惕。长宁笑道:“对你们两个,我要求也不高。”

    洛衔霜哼笑一声,道:“我在就说过了,长宁,斩草不除根,心慈手软的,一般死得最快。”

    “是吗?”长宁笑着,让开路来,继续说,“我偏要试一试呢?”

    洛衔霜也笑着:“嗯,我们慢慢看。”

    第56章 反噬己身

    那之后好些天,洛衔霜都很安静地待在坤宁宫。

    主殿里,洛衔霜一身红衣,也不挑一下便坐在地上。身侧是一排排的试稿,摆放得很乱,又有洛衔霜自己的顺序,摆不了的洛衔霜拉了绳搭着。

    洛衔霜撑着手,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疲惫。就这么发了会儿呆,洛衔霜慢慢站起来,本来就只是随便搭着的斗篷就这么滑落在地上。

    洛衔霜没捡,只是扫了一眼便去案前拿笔。她翻开一本只写了一半的书,慢慢拎起一张诗稿,按着很久以前她们讨论过的修改又誊了一遍。

    说起来,她们的字很像,是长久以来互相影响的,也不乏洛衔霜故意去学秦姝言写字的因素。

    那时候秦姝言问她:“你就非要学我是吧?”

    “我就学,我学人精。”洛衔霜一脸“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有恃无恐,笑吟吟地看着秦姝言。

    “学学学,真是的,幼稚鬼。”

    洛衔霜写了一首,把原先的诗稿折了两道放在一边盒子里,甩了甩袖子,捡起另一张。

    她手肘向后靠着桌案,把诗稿举起来。宣纸透了光,像一层薄纱。鬼使神差一般,洛衔霜抬起手,临到要碰到纸又顿了好久才收了手。

    想什么呢,这才多少天啊……

    可是她就是很想秦姝言。

    另一边,秦姝言撑着头昏昏欲睡的,手里拎着的笔悬在纸上悬了好久,直到一滴墨浸透了纸秦姝言才回神。

    她盯着一点墨迹看了好久,最后摇了摇头,把那张纸揉作一团随手扔在一边。

    秦姝言只是突然想起来,很久之前,没有完成的承诺。

    那时候洛衔霜坐在太平花树旁边,该到花落的时候了,风一吹便扫下一阵太平花雨,风也是花香味的风。

    秦姝言看着洛衔霜,伸出手去摘洛衔霜发间的花。也就是那个时候,洛衔霜伸出了手,也伸向秦姝言的鬓间。

    视线相碰那一瞬间,秦姝言抿了抿唇便开始笑,也不打算把花摘下来了。

    就这样,也多好看的。

    洛衔霜收回手,一边笑一边把自己面前的清茶推到秦姝言面前。

    “送你了,整个夏天。”

    秦姝言垂眸看去,青绿透亮的茶汤里浮着几朵太平花。

    “那投桃报李……”秦姝言顿了顿,道,“只好送你一幅太平花了?”

    “只是花吗?”秦姝言抬眸看过来的时候,眼睛里很亮很亮,像是透着月华几许。

    秦姝言道:“画人——”

    “嗯。拉勾。”

    “幼不幼稚啊?”秦姝言伸出手,顺便还盖了章。

    洛衔霜:“那你别伸手啊?”

    “我这叫……忘记叫什么了,我乐意好不好?”

    洛衔霜笑着,说:“好好好。那我猜呢,这幅画我得等好久才能拿到了。”

    事实上,洛衔霜的一些无心猜测往往很准——准确来说或许是好的不灵坏的都灵。

    说完之后真的就因为这样那样的事耽搁了,直到现在才又有了大把的空闲去画画。

    或许是关于洛衔霜的画面,秦姝言都记得清楚吧,所以秦姝言只是略微一顿便落了笔。

    画的就是那一天太平花下的场面。

    但也或许正是因为那时洛衔霜吧。所以秦姝言画了好几次都只停在一半便没再画了。

    “洛衔霜,你怎么那么难画的啊……”秦姝言喃喃着,又扔了团纸在边上。

    分明她一身杏色的衣服,却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墨。

    初冬。

    这一年的第一场雪在立冬的一天来。

    洛衔霜穿着一身红衣,坐在早落败了的太平花下,抬起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直到身边有人来了洛衔霜也没回头看一看。

    她知道是谁。

    再狐裘落到身上那一瞬间,洛衔霜站了起来,长宁很快收手回去,狐裘也就顺着落在雪上边。洛衔霜低头看了看,拎起来放在桌上。

    “何必呢?”

    洛衔霜淡淡道:“无所谓了,你又何必呢?”

    洛衔霜说的是什么事情长宁再是清楚不过,可他就是不乐意让洛衔霜和秦姝言待在一处。

    恨就恨吧,至少在有些事情上我们的目的还是一样的,也不算全是不好的回忆吧。

    长宁没说话,视线落在一盘没下完的棋上,他捻了捻指尖,说:“那我也无所谓啊。至少你在这,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