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让他倒在这里？！”行疆咬牙，目光带着几分凶狠看向那边小童。

    小童仍旧毫无波澜，“谷主只让我救你。”

    意思就是，云恒是死是活和他没关系。

    行疆咬牙，一把将云恒抱起来，身上的伤口又渗出了血迹，行疆却没停住，稳稳当当把云恒放在了床上。

    “救他。”行疆看向小童。

    小童：“我只负责救你……”

    话还没说完，一把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救他。”

    小童依然重复，“我只负责救你……”

    行疆看着面前面无表情，像是没有正常人思维的小童，眼角抽搐一下，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手腕一转，把匕首对准了自己。

    “不救他，我就死。”

    小童动了动唇，似乎两个决定在脑子里打架，最终点了头。

    行疆用十分别扭的姿态抱胸站在门口，看着那个不正常的小童拿了银针给云恒扎了两针，又给他喂了药。

    最后确定云恒烧退了，呼吸平稳了，行疆才让那个小童离开了。

    在这个破旧的小屋子里，床上青年呼吸平缓，五官迤逦，身躯单薄，和这个破烂的地方格格不入，简直像是误入了泥潭的花。

    云恒，十年前的天才，现在的废物。

    明明自身难保，竟然敢服毒救他。

    这算什么？

    他凭什么这么做？

    行疆目光沉沉盯着床上的云恒，不知道在想什么。

    太阳逐渐落山，阴翳逐渐笼罩房间，行疆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云恒睡了一晚上，行疆就这样在床边盯着云恒看了一个晚上。

    云恒昏睡过去，没有意识，而悬浮在半空的系统是亲眼看着行疆的神情从冷凝逐渐变成复杂。

    晨昏交替，漆黑的房间又染上了光影，少年的身影倒映在墙上，又逐渐被拉长。

    在天光大亮的时候，床上的云恒终于有了动静。

    虽然只是指尖微微动了一下，可坐在床边的少年还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嗯……”

    云恒轻哼一声，眼睫颤动，慢慢掀开眼皮，露出了里面琥珀色的眸子，而这双眸子中映出了少年的身影。

    云恒盯着行疆看了半天，像是有些不敢置信，又闭了闭眼，然后再睁开。

    一旁系统忍不住开口了，“你没做梦，你内定的好徒弟没有抛下你。”

    云恒心里一下子炸开了烟花。

    他虽然死不了，但是因为身体太虚弱，所以系统提醒他要倒下的时候，他抓紧时间和药王谷那个小童说让他救行疆。

    他都已经做好自己醒来的时候，行疆要么不治身亡，要么治好了抛弃他走了的准备。

    但没想到事情居然是最好的发展。

    “你……”

    “你……”

    两人一起开口。

    行疆抿了抿唇，偏过头。

    云恒没注意到行疆的别扭，坐起身来，笑容灿烂，刚才的虚弱似乎已经从他身上褪去，带着几分小得意，云恒冲着行疆一眨眼，“看来我们都是命大的，多有缘分，你看我，虽然没什么特长，但我这人运气一直都很好，所以我身边其他人运气也好，你要是拜我为师，绝对不吃亏。”

    行疆嗤笑一声，“运气好？”

    “修为被废，成了废人的运气好？”行疆说道。

    云恒一愣，然后轻咳一声，摸摸鼻子，“人不能看过去，你得往前看。”

    行疆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握拳，眉眼沉了下来，“往前看又能看到什么。”

    云恒打量了一下行疆的脸色，然后翻身起床，走到了门口，推开那扇木门，发出了“嘎吱”一声。

    行疆看着云恒，“做什么？”

    “你现在或许看不到什么，但只要走出去。”云恒跨过门槛，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扭头冲着行疆一笑，“你就能看到很多东西。”

    “你看，有花、有草、有……呃有山。”

    看着荒林，云恒憋出了几个词，连忙换了一句。

    “正因为不知道不知道前面有什么，所以才想往前看看。”

    行疆看着云恒，青年站在阳光下，浑身都带着暖洋洋的光晕，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像是蜜糖，让人不自觉的落进了甜蜜的陷阱。

    就好像，跟着这个人，或许真的能看到不同的世界。

    行疆不知道前面有什么，也从来没想过未来。

    可他现在往前看——

    看到的只有这个冲着他露出笑容的人。

    “我叫行疆，十六岁。”行疆说道，“但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你给我取一个吧。”

    云恒一愣，然后挠挠头，“这不太好吧，名字也不是谁都能取的，一般都是父母……”

    说到这里，云恒一哽，然后瞪大眼睛，“你想让我当你——”

    行疆眼角一跳，“闭嘴！”

    云恒把某两个字咽了回去，就看见面前少年扭过头，带着几分别扭，抬手捏了捏鼻梁，藏在头发里耳朵尖红的惊人。

    “给你养老，也不是不行。”

    云恒看着行疆，然后慢慢瞪大眼睛，“你……”

    “先说好，我不会磕头奉茶。”行疆说道。

    云恒连连点头，“当然，那我也先说好，我很弱。”

    “呵。”行疆冷哼一声，“我知道。”

    捡便宜了！

    云恒心头雀跃，连眼角都带上了笑意，“你要改名字……行疆这两个字挺好，就不改了，就加一个字，叫行无疆怎么样。”

    行疆扭头看云恒，皱眉，“只加一个字？”

    “是啊。”云恒看着行疆。

    “行者无疆。”

    行疆心头微微一动。

    两人对视，视线交错，伴随穿破云层的阳光，似乎能扫荡一切阴翳。

    系统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恭喜宿主成功收取第一名徒弟，正在确认基本信息。”

    “行无疆，十六岁，资质金色。”

    “恭喜宿主解锁礼包，获得十万两黄金。”

    云恒呼吸都停了一瞬，心头怒吼，“多少？！”

    系统啧啧两声，“看看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你只要好好收徒，等完成任务，好处多多的！”

    云恒：“……”

    “哦。”

    惊喜震惊到平静无波在云恒这里只需要短短十秒钟。

    他是那种会被金钱迷了眼的人吗？

    他……

    云恒恍然想到什么，猛地抬头看向天空，“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行无疆不知道一个人脸上怎么能在短短时间内闪过这么多表情，皱眉，“应该快正午了。”

    话音刚落，就看见云恒抬腿就往外跑，速度快的行无疆都没反应过来。

    等他回过神来，只有云恒的声音远远传过来。

    “你就在这里等我，哪儿都不要去，我去买点东西！”

    “……”

    ……

    集镇内。

    木台上的铁笼仍旧摆在上面。

    围观的人已经少了许多。

    老头儿仍旧喝着茶。

    今天是个好天气，清风暖日，集镇上很热闹。

    “看来是不会来了。”老头儿喝了一口茶，说了这么一句。

    铁笼里的人没有动，只是仍旧用空空荡荡的眼睛看着虚空。

    “药人对于他来说，的确没什么用，况且他能不能活着走到这里都不一定。”老头说道，“人啊。”

    “别总抱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和希望。”

    铁笼里的药人没动，可眼睫却迅速颤动了一下。

    一瞬间，就像是错觉一般。

    “……明日正午，过时不候。”

    “好。”

    那人如此坚定的应下。

    可他终究不是被看重的那个。

    他只是个药人。

    没有人会为了他付出生命，或者五万两银子。

    从黑夜，到白天。

    他等不来的。

    第5章

    老头儿喝了最后一口茶，把茶杯放在桌上。

    “时间快到了。”

    药王谷的没了用处的药人只有两个下场，第一是被人买走，第二是死，成为药王谷里库房里的一味新药材。

    据说这是药王谷自古以来的规矩。

    让人买走，算是药王谷对药人最后的仁慈。

    不过也没多少人愿意去买药人，就算有，也不过是用其血肉发挥最后的作用罢了，一样是死。

    围观的人比昨日少了一些，但大多都是知道云恒和老头正午之约，想来看看热闹的知情人。

    “那个人应该不会来了吧。”

    “那肯定啊，誰愿意花五万两银子买一个药人。”

    “那可是五万两，都不知道能买多少手脚麻利的奴隶了，这个药人浑身是毒，谁知道会不会不小心就把自己毒死了。”

    “就是，不过我听说毒老头昨天也来看过，不过也嫌弃五万两太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