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作品:《请聆听怪谈诡则[无限]》 “因为这个故事太过漫长。”
“几百年的光阴,已经超越了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倘若希望太过渺茫,解脱之期看不到边界,谁都会自我怀疑,自我动摇。”
“因此,就算你提前放弃封印,释放女巫,也没人有资格去苛责你什么,包括我。”
“可是啊……”
范意话音一转:“请你不要急着失望。”
“因为人类的答卷还没有交完。”
“今天,我来到这里,不止是因为我有意愿解决此事,也是为了给你带来答案。”
“给你来自人类的答案。”
他的灵火与审判的火焰交错在一起,烧得更加炽烈旺盛,一时之间,分不明白纠缠不清的是谁与谁。
枯尸的身体在一点点变成灰烬。
它离开了维系自己灵魂的铁柱,本就无法留存太久。
现在,铁柱的封印还没有新的灵鬼替上,被闭锁在内里的女巫很快就会苏醒。
这是范意的目的吗?
只有女巫醒来,才能进入最终的审判。
范意戴上手套,用手指揩过封印的石柱。
他说:“我祝愿你能够安息。”
“带着我给你的祝福。”
这是枯尸彻底消散以前,看到的最后一副画面。
范意吐出了一口气。
在审判之前,他还要再做一件事。
范意的袖口已经被火烧得差不多了,连手臂也开始变形,露出了上方鲜红的数字“1”。
随后,这个数字缓缓融化,扭曲重组之后,成为了“365”。
紧接着它像是不稳定般,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数字又跳回了“1”。
那是通灵者进入怪谈的次数。
范意将怀中一份被灵异值保存完好,没有被火焰影响半分的合同取出。
合同白纸黑字,写着他与通灵古店的契约。
范意的左眼红得似要滴血。
他不喜欢通灵古店,却一直留着这份契约,保留身份,就是为了这一刻。
范意将合同折了两下,丢进火中。
他低吟道:“诸位来自阴间的……自诩为阴阳的平衡者们。”
“我是通灵古店人间代理人,在这里以契约为证,联系你们。”
“我要向所有的通灵古店提出交易,发出征集。”
“请所有的活人与诡物,将自己生命中最美好的经历以故事的形式分享,或贩卖给通灵古店。”
“你们的故事不必轰轰烈烈,也不必有多番曲折,更不必与苦难挂钩,只要一道家常的菜肴,一句生日时的祝贺,一份朋友间的礼物就好。”
“我希望你们能够好好回味一番当时的快乐,付出真心实意的祝福。”
“我会给予你们应有的报酬。”
“以灵鬼之名。”
第256章 the witch is
失去了最关键的封印, 最初的女巫睁开双眼。
是荆棘女巫。
她从棺材中苏醒,目光转动,身边是填满整个棺材, 将她封存的蜡油。只要她有所动作, 封印的锁链就会扯住她的灵魂, 让她清醒地感知火烧的痛苦。
女巫轻飘飘地发出一声喟叹。
如一声召集的低吟,怪谈天空的云翳群聚, 阴沉沉的乌云遮住了月色,给整片土地带来纯粹的黑暗。
而怪谈之外的现实,雷声阵阵,暴雨越来越大, 污染外泄,恶意的水逐渐淹没一层建筑,掀起泛滥的洪流。
出行救人的船只, 也被巨浪掀翻,冲成一片片残破的碎块。
不少设施为了安全已经断电,无助的受困者困在高楼, 电梯停运, 脚底的水越涨越高。
人们哭泣, 人们绝望。
人们相互鼓励,人们抹去眼泪。
一份份源自通灵古店的契约被折成纸船,顺着洪水漂流, 流到一个个人的身边,并打转停留。
人们面面相觑。
他们拆开了纸船。
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与此同时, 封印的门扉、审判之地内。
属于影子女巫的刑场里,盛安桐蜷跪在处刑的台上,他的脖上有被绳索勒过的痕迹, 眼眶中空空如也,流出血来。
他双目前的纱布被磨得破破烂烂,滑落在了一旁,已经彻底染红。
他的手脚全部被刀雨切下,身上的伤口又碎又多,鲜血淋漓。
他的肉被削下一片一片,掉了一路,这折磨几近凌迟,惨不忍睹。
盛安桐只能蠕动着仅存的双腿上前,在这等痛苦之下,居然还有力气动弹,喉咙里发出低低的抽噎。
没有脑袋的行刑者高举着手中的刀刃,将要砍下他的头颅。
盛安桐能听到悬在头顶的死亡之音。
他咽下身上所有非常人所能忍受的痛楚,想象着其他人将历经的苦难,用尽最后的力气上前,用身体堵住了封印的一角。
他的血流进封印的纹样之内,很快将封印的凹槽填满,与之融为一体。
行刑者踩住盛安桐的小腿,在伤口上碾过。
盛安桐问:“够了吗。”
行刑者:“不够。”
它的语气冰冷,而不带一丝感情:“我说过了。”
“你要经历与女巫等量的痛苦,才有资格用自己的命来填补封印,这也是你来到这里,必须要经历的。”
“在下一个封印者出现之前,你会永远保持着这样的痛苦,不得解脱。”
他是数百年前,负责封印影子女巫的命运之子。
命运似一个轮回,他曾经封印了女巫,如今,要亲手送他的接替者,来填上自己的位置。
行刑者说:“现在,我要割下你的头了。”
“你还有遗言吗?”
盛安桐无动于衷。
他慢慢想,在怪谈“生日快乐”发生时,路白月曾在死地的刑场里,一次次受刑。
路白月把自己杀死,又一次次将自己埋葬。
很多很多次,天空落下刀雨。
就像现在。
这才哪到哪。
他受过的苦,远远够不上旁人替他承受的一切。
这些想法,在盛安桐的思维中萌生时,也灌进了行刑者的意识里。
它无声地叹了口气,似乎觉得盛安桐的想法很可笑,发出令灵魂都为之震颤的声响:
“你是在认同某些本不该存在的苦难吗?”
盛安桐:“……不。”
“也许是苦难造就了我们,可苦难本身不值得被人感谢。”
“但这是我欠别人的,如果我的死有意义的话,这是我的赔偿。”
行刑人:“那么,就如你所愿。”
断头的巨刃落下。
可当受难者的枷锁将触到盛安桐脖颈的一刻,某种诡异的力量猝然贴住了行刑者的手腕,巨大的气浪旋即掀起,将刀刃狠狠弹开!
尖锐的一角刺进地里,没入极深。
“自作主张。”
一道熟悉的声音出现在盛安桐耳畔:“谁许的。”
路白月突然出现,掐住了行刑者的手腕。
他手上用力,一把将对方的整条手臂扯断,丢到血泊之中。
行刑者的身体向手臂处偏了一下。
它没有头,露不出自己的表情,只得感受着路白月身上的气息,疑惑道:“外来者?污染的造物?”
“你不该踏入此处,是如何进来的?”
路白月嗤笑一声:“怎么,你们就没发现吗?”
“我一直都在。”
“不然你们猜猜,这么多人里,为什么独独他的灵异道具没有受到污染。”
“你们觉得,是谁护住了那些东西?”
说话间,刀雨切下路白月的小臂,污染化作黑水落下,绽放鲜花,随即又在切口处生出新的肢体。
“如此,”行刑者明白了,“原来你一开始就附身在他的身上。”
“毕竟你们的气息实在太接近,确实不好分辨。”
“原来是命运共同体。”
路白月不喜欢这个说法,却也没有反驳。
他活络了一下自己的腕子,说:“这家伙的债主是我,轮不到你来杀他。”
盛安桐扭过头。
路白月说:“同样是钥匙,要封印,也是一起封印。”
“……”
行刑者的身体开始开裂、分解。
它离开封印太久,已经出现了支撑不住的迹象,而新的范封印还没有补上。
于是行刑者探出另一只手,从地上拔出刀刃,对准了路白月。
它说:“有一点我需要纠正。”
“你们不会死,哪怕失去头颅,也会像我一样。”
“只有灵魂会永远留在这里。”
“在那以前,我会完成我应尽的责任。”
审判之地,海的深处。
海中小小的气泡向上方漂浮,接触到水面之后又立即破裂。
地上有不少鲤鱼娃娃,被埋在枯地之中,有的试图摇摇晃晃地向外游动,被女巫一把抓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