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了。”

    杨枫野打断他喋喋不休的话。

    没有再透露她想要知道的信息。杨枫野抽出需要签字的知情书，写下自己的名字：“你们是在担心愿意参加的人太少吗？”

    工作人员回答：“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你如果不进行测试，大概会后悔。”

    杨枫野抬眼。

    工作人员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对视。没有任何的情绪。

    慌乱，愤怒，谴责……统统都没有。这个女生冷静镇定得要命。

    工作人员的咄咄逼人仿佛一拳打在了钢板上，除了手疼之外，什么反应都没有。

    直到杨枫野再度开口。

    工作人员想起谁人的话。越是沉默的人越愤怒。

    他隐晦地左右看了一眼，确保她不会选择拿起别的什么尖锐物品砸过来。

    激将法也不能太过。

    便见杨枫野将签好的知情书轻飘飘地放回他的手上，然后缓声开口。

    “如果，在这个过程中采取了限制他人人身自由，如威胁、强制带离或暴力手段等，则还可能构成非法拘禁。”

    “情节严重的，或同时触及刑法和民法相关规定，需要承担刑事与民事双重责任。”

    工作人员：“……”

    怎么还在普法。

    杨枫野盯着他：“法制社会，别太嚣张。”

    第25章 他（即使）牺牲生命，（也要）出卖组织

    放完了狠话，人还是要跟着去上车去基地的。

    毕竟打车费又不会报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杨枫野站在学院路街道等大巴的时候，闫毕也抱着他的破电脑跟过来。杨枫野心情不佳地摆弄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来滑去，切换着不同app界面，就是不抬头。

    闫毕小心翼翼地凑过来。

    “学妹。”

    “请说。”

    “其实应该有夸大的成分。”闫毕略显尴尬，终究有些心虚，“口头上阐明的危险，加上测试提前开启，管理有些混乱……生命安全应该有保障。”

    “这个‘应该’听上去就很危险了吧。”

    “这种部门通常不能做出百分百的担保。”

    “意思是法律也管不到的那种类型呢。是什么地下的恶劣组织吗？威逼利诱出来高调活动？这么抛头露面不怕被一锅端么？”

    “嗯……”闫毕纠结地拧了下眉头，最后选择快乐地坦白，“其实我兼职实习的公司叫做防恐部。”

    杨枫野终于挑眉看了他一眼。她随口诈一下，没想到对方真能这么快交待。

    不由得令她想起之前看过的关联词造句。

    他（即使）牺牲生命，（也要）出卖组织。

    “防恐部？”杨枫野继续问，“嗯。怪不得有恃无恐。”

    杨枫野：“堂下何人，状告本官？”

    闫毕：“……守法的。一般来讲。”

    “之前问过你，知不知道恐惧病。”闫毕见她还肯搭话，继续讲，“恐惧病是一种新型的精神基因病。有一定概率，患者内心恐惧的事物会畸变成实体，出现在现实。”

    杨枫野想起自己过往那么多年里，收容在影子里，由恐惧而生的怪物。

    原来是得病的患者才会出现这种生物。

    但她收容的怪物出没地点没有规律，范围广泛。从她南方的故乡，到北方来上学，都有踪迹。

    “很多地方都有？”杨枫野皱眉。

    “多地皆有病例。”闫毕肯定，他的黑眼圈很清晰，“只是人数不多。但这个月开始，这个病毒基因进化出传染性，患病人数陡增。”

    斯托克说这是一种不幸。现在，这种不幸传染到了她的身边。

    远处的钟楼，时间指向下午14：50。

    杨枫野拨打李思琦的电话，又尝试给刘茹茹发消息。此刻无比庆幸刑菁并没有参与其中。

    没有信号。

    “测试期间，信号全频段覆盖。”闫毕了然地看她动作，又望向前来的大巴，“先上车吧。”

    虽然不能与外部联系，但是内部信号还能连上，只能刷新学校官网的消息。杨枫野仍然在摆弄着手机，不断地滑动屏幕。

    只有一个公告。和其他的咨询。

    在大巴上的还有其他几个人。杨枫野看到之前在地下操场测试的研究生姐姐，今天她换了一顶鸭舌帽在戴，见到杨枫野的时候，还对她吹了个口哨。

    杨枫野点头：“你好。”

    “哟，你还真来啦？我叫窦颜。研二，古生物实验室，方向是海洋化石能源利用。”窦颜调整了一下鸭舌帽的角度，直接告诉她地址，“小妹妹，有事欢迎来新主楼b01-1309找我。”

    “杨枫野。”杨枫野报上自己的名字，“你好。”

    窦颜跟她打过招呼，就往大巴车后面坐过去，她像是不大喜欢坐在前面。

    杨枫野记得这个所谓的【蛊虫优选】的开始时间是下午三点。

    从这里到基地的时间显然不足以能在几分钟内抵达。

    换句话说，这个测试，从她踏上大巴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了。

    第26章 转生成为三十胎英雄母亲

    车窗外的景色，如同影片循环播放的过场动画一样加载而过。

    杨枫野的位置靠窗，而闫毕不与他们同一辆车。应该是防恐部的实习生要跟他们分开。

    防恐部。

    临上车之前，闫毕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个组织，不过因为他是实习生，了解的似乎也不是很多。

    一个专门解决这种影子生物的部门。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杨枫野觉得自己免费为这个部门白打工了好几年。

    她收容的影子怪物，这几年下来，数量只多不少。

    那么，剩下还有一个。

    呛声的工作人员。

    是什么来头？

    可惜没来得及问学长。杨枫野托腮。

    大巴逐渐变得颠簸，像是轮胎碾压过什么硬邦邦的物品。这时窦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小妹妹，你胆子大吗？”

    杨枫野：“嗯？”

    “胆子小的话，最好坐过来，不要靠窗。”

    杨枫野转头，想回头去看，耳边突然传来“啪唧”一声。

    是车窗。

    有什么黏腻的液体溅到车窗，遮挡住阳光，光线变得黯淡。几股灰褐色的胶质滑落。

    一只麻雀的尸体倒在窗口，它的翅膀上长着正在蠕动的肉瘤，从里面流出的，正是那种灰褐色的胶质。

    肉瘤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迅速瘪了下去。

    杨枫野：“这是什么？”

    “恐惧症的畸变，可以诱发周围生态的无序进化。小心虫子。”

    窦颜解释，然后问：“没人跟你说过吗？”

    “没有。”杨枫野摇摇头。

    这面车窗完全被灰褐色的液体糊住，看不清窗外的景色。她站起来，才明白窦颜为什么往车后面坐。

    前面的车窗更加惨烈，鲜血混杂着皮毛和细碎的肢体，雨水一样完全覆盖。

    杨枫野往后走了几排，与窦颜挨近了些，后面的人不少，都坐在靠过道的位置，大家一副有心理准备的样子。

    杨枫野挑了个空位置，依然靠窗。

    这个大巴车的座位跟军事理论课的座位情况差不多一样——后排靠抢。

    很安静。

    安静得有些过头。

    能够看见的学生里，都绷着一张脸，神情严肃。

    一个个仿佛都时刻准备着。

    大巴拐了个弯，上了城郊高速。

    “你还真是胆大啊。”窦颜多看了杨枫野一眼，她是这帮研究生里面唯一一个看上去轻松些的，“还敢坐靠窗。”

    “感觉大家都不怎么说话。”

    车窗外的光线，透过玻璃折射进来。影子打在靠背上。

    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正悄然渗透。

    杨枫野不想要那样。

    她尝试打破这个沉默到有些压抑的氛围，没想到隔壁座位的那人盯了她一眼，随后猛地打开塑料袋，干呕出声。

    有了第一个人，几乎所有人都十分熟练地掏出早有准备的塑料袋，把脑袋埋进里面。

    呕吐的声音此起彼伏。液体倾泻，灌到塑料袋子里，难言的味道逐渐充满整个车厢。

    杨枫野：“……”

    打扰了。

    窦颜见怪不怪：“我第一次上解剖课的时候也这样。”

    原来是车窗上蠕动的虫子尸体过于刺激眼睛，所以大家都紧绷着啊。

    杨枫野默默扭过头。想开窗通风，又看见车窗外逐渐蔓延到后排的虫子尸体，鸟雀尸体，觉得还是作罢。

    腐烂的肢体碎片，粘稠混合的胶质液体，在收容怪物的时候见过许多次。杨枫野接受良好。

    “你倒是没什么反应？”窦颜肯定地夸赞她，“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实验室参观参观？”

    杨枫野：“不了谢谢。”

    窦颜可惜：“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