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阴湿表兄后/染指皎月 第11节

作品:《抛弃阴湿表兄后/染指皎月

    世子丰神俊朗,且如今京都人人都说世子只钟情于她。

    楼兰舞姬也难免少女怀春。

    “楼兰姑娘说银铃是她熬了三个通宵亲手所制,共九颗,寓意长长久久。”扶苍难为情地偷瞄了眼谢砚,“其中八颗坠在香囊上,还有一颗……戴在她脚腕上,待世子后日来取。”

    “原来,是戴在脚腕上的……”谢砚接过香囊,摩挲着鸳鸯图案的银铃。

    响声清脆,与远处问竹轩里的声音一样悦耳,一样情意绵长。

    谢砚深幽的目光望向问竹轩,嘴角笑意莫测:“去回楼兰女:银铃之音恍如天籁,我心悦之,盼与姑娘共赏。”

    公子轩然霞举,浅浅一笑,就如那兼爱世人的神佛,温柔得让人不禁侧目。

    扶苍拱手应下,一个“喏!”字还嘴里,却见谢砚指腹一松。

    淡粉色的香囊跌落进泥巴里,滚落至山坡下。

    “以后再有这种事按我说的应付,不必回我!”谢砚漠然甩下一句话,负手离开了。

    下坡时,不经意踩在了香囊上。

    香囊顿时泥泞不堪,银铃被踩得四分五裂,与路边任何一颗踏脚的碎石无甚区别。

    谢砚不曾再多看一眼……

    终于到了大婚那日,东方既白,天边便传来了唢呐的喜乐声。

    侯府里红绸交错,锣鼓鞭炮喧天。

    一眼望去满目充满生机的艳红。

    这两日,晚香堂再无动作,谢晋应当是放弃姜云婵这个毁容女子了。

    姜云婵终于可以浅浅松口气了,推开窗户往外看去。

    院子外的桃花林里人头隐动。

    问竹轩已经是侯府最为僻静偏远的院落了,还来了这么多人。

    可想而知,今日侯府一嫁一娶有多热闹。

    “姑娘不知道,外面连太子都到了呢!”夏竹啧啧称奇,“世子当真爱重新来的姨娘!刚刚传话来,他没空过来送姑娘了,但为姑娘准备的送亲仪仗一应不会少,请姑娘放心。”

    姜云婵张口要拒绝。

    夏竹又道:“世子说了,姑娘嫁人关乎侯府的体面,请姑娘莫要推辞。”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姜云婵确实也不好再拒绝。

    况且谢砚待她实在无可挑剔,听闻此次谢晋没再闹事,也是因为世子递话提点了晚香堂。

    她此次能顺利嫁出侯府,少不得世子的帮衬。

    姜云婵对谢砚是感激的。

    她从陪嫁箱子里找出一匹的香云纱递给夏竹。

    第10章 恍如月下少女的肌肤

    这香云纱乃姑苏名师所造,统共只有两匹。

    当初姜云婵的爹娘负责收购,上贡了朝廷一匹,另外一匹娘私自留下打算给姜云婵将来添嫁妆。

    爹娘死后大部分财产都被亲戚们私吞了,幸而这匹丝绸还在,姜云婵便带进了京城。

    如今那纺纱的名师已逝,这匹香云纱成了孤品,价值连城。

    此纱赠与世子勉强可还清他的恩情了。

    “一会儿我离开后,你托人把此物送给世子贺他新婚,就说:表妹祝他与心上人百年好合,恩爱不疑。”姜云婵交代道。

    此时,院外响起男子的声音,“借这吉利话,我也祝弟妹与阿舟百年好合,恩爱不疑。”

    “姑娘,是顾家大表哥来接你了!”夏竹伸着脖子往窗外看了眼。

    顾淮舟是家中独子,如今卧病在床,自然没法相迎。

    故而顾家派唯一亲近的大表哥来迎,虽不合规矩,却也在情理之中。

    姜云婵忙戴上面纱,盖上盖头,又忍不住透过半透明的茜纱往篱笆外看。

    院外书生模样的男人正是顾家大表哥顾景,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是顾淮舟贴身使唤的人。

    一时竟有种故人重逢之感。

    姜云婵一时竟眼眶发酸。

    顾景虽看不到屋内情形,却尤感觉一丝悲恸气氛,忙拱首道:“淮舟也想亲自来接的,只可惜……踉踉跄跄被人扶上马,险些又摔下来!我们好一番劝才劝得他在府上等着,弟妹勿怪!”

    “大伯哥误会了,我并无怪罪之意。”姜云婵由夏竹扶着出了门,屈膝回礼。

    礼毕,才觉方才称呼“大伯哥”有些不妥。

    毕竟还未拜堂呢!

    姑娘撇着脸,垂着头,娇羞之态尽显。

    迎亲队伍里的小丫鬟们窸窸窣窣笑出了声,一点小插曲反驱散了惆怅之气。

    两个喜婆满脸堆笑,将姜云婵搀入喜轿中,“咱们迎奶奶回府!”

    话音落,鼓锣声起,华盖如云。

    一眼望不到头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往顾府去了。

    很快,独属于定阳侯府的肃穆之气被抛到了身后。

    顾府的人可不像侯府规矩森严,一路上丫鬟婆子们有说有笑的。

    姜云婵坐在轿中,感觉呼吸都松快了许多。

    她忍不住掀开轿帘,偷偷地趴在窗口再三确认自己是否真的离开了定阳侯府。

    只见敕造定阳侯府的冰冷匾额渐行渐远,喜轿走进了充满人间烟火的小巷里。

    日落月升,银亮亮的光洒在寻常人家的碧瓦之上,炊烟袅袅。

    偶有几个孩童调皮,在街道上欢笑嬉戏,也有寻常人家的夫妻,在房顶并肩赏月纳凉。

    一切美好得像梦一样不真实。

    姜云婵依稀想起十年前的那个中秋节。

    那时爹娘尚在,他们本许诺晚上带姜云婵去街市买一只全姑苏最大最漂亮的花灯。

    可东京来的定阳侯突然到访,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听下人们说,这位定阳侯本是出身微寒的举人,与娘亲相识于微时,还定过亲。

    后来这位举人得权贵赏识,一路平步青云入京做个官。

    两人的眼界再不相同,娘亲知那举人与镇国公嫡女甚是投机,不想沦落到做人妾室的下场,于是主动提出解除婚约,成全了两人。

    娘亲后来嫁给了爹,过得尚算富足。

    没想到那举人封了定阳侯,心中始终觉得对不住娘亲,便南下姑苏探望,还要认姜云婵做干女儿。

    姜云婵那时懵懂无知,咬着手指问娘亲:“那叔叔为何要我做他干女儿,我有自己的爹爹呀!”

    “皎皎说得对!”娘亲将她抱进怀里,轻抚她的脑袋,温柔道:“我们皎皎也是云中月,无须借他人之光,我们不必做什么贵人的干闺女,将来也不能与人做妾。”

    “那是自然!莫说做妾,就是做妻,那也得我亲自相看过才行。”爹将娘亲揽入怀里,一家三口依偎在月下,畅想着将来,“将来我闺女要嫁的人不可纳妾,不可有兄弟明争暗斗,不可是个假清高的伪君子……”

    娘亲白了爹一眼,“要按你这么说,我家皎皎干脆不用嫁人了。”

    “不嫁人又如何?姜家家资够皎皎受用一世了!不够的话,爹爹再挣就是了!何苦让闺女卑躬屈膝受别家的气?”爹反而更理直气壮,拍了拍胸脯:“我闺女绝不给那些不干不净的臭男人为奴为妾!起码得找个像我这样的!”

    “皎皎你听听,你爹爹他不知羞呢!”娘亲噗呲笑出了声。

    ……

    姜云婵尤记得那一夜,一家三口有多温馨,那时她还是个不会受一点委屈的小小姐。

    可那夜过后,一切尽毁。

    姜云婵心里忽而一阵钝痛,微闭上眼,双手合十:“娘亲爹爹你们安心吧,皎皎会做到的!”

    她不必低头做妾,她寻了一个像爹爹一样疼人的郎君……

    她抬头仰望天边皎月,盼爹娘与她同喜。

    月光似水,温柔地抚过她的脸颊,仿佛双亲拥着她一般。

    她的眼角不禁浮起一抹恬淡的笑意,欺霜赛雪的肌肤笼上了一层莹白的光晕,蒙着红色面纱的模样,犹如神女在向天祷告。

    定阳侯府的观景台上,谢砚凭栏而立,于迎亲队伍的芸芸众生中,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少女。

    终日沉闷念经的她,原也憧憬将来的时候。

    是在憧憬与顾淮舟的夫妻生活吗?

    谢砚扶着栏杆的手微微扣紧,眼底似有暗涌翻腾,快要浮出水面。

    “世子,表姑娘为世子纳妾送上贺礼。”扶苍将香云纱呈到了谢砚面前。

    “香云纱……”喜庆的艳红色刺痛了谢砚的眼。

    他如玉长指一寸寸抚过面料,那触感恍如月下少女的肌肤一样细腻、水润。

    谢砚的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意,“她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扶苍不明所以。

    谢砚不置可否,“妹妹如此有心,那就把此纱铺在我的喜榻上吧,别弄坏了……”

    “喏!”扶苍躬身退下。

    退开几步,方才想起宫中一个关于香云纱的典故。

    当年姑苏上贡一匹百年难得的香云纱,是顶顶的稀罕物,后宫娘娘们争相求取。

    后来,皇上把香云纱赏给了新入宫的宠妃,还在洞房之夜,把香云纱裁了做元帕,博美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