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阴湿表兄后/染指皎月 第97节

作品:《抛弃阴湿表兄后/染指皎月

    他未着上衣,露出坚实有力的后背,充满了力量感。

    只是背上生了五条血痕,榻边还扔着一件血淋淋的衣服。

    大夫正半蹲着为他清洗伤口,手中毛巾染成了殷红色。

    姜云婵挑帘走过来,“世子,没事吧?”

    “世子身子不好,方才晕倒了,需得好生调养。”大夫答道。

    姜云婵怔了须臾,“世子身子不好?”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世子不也是人吗?”大夫摇头笑了笑。

    谢砚虽是习武之人,看着比寻常人结实些,但这几个月实在遭罪了。

    加之风寒一拖再拖,今日又失血过多,难免支撑不住。

    “世子劳累过度,姑娘得费心多关切些才好,否则年纪轻轻落下病根,可就积重难返了。”

    姜云婵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在她眼里,谢砚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山,从来巍然不动。

    她没想过谢砚也有倒下的一天,她悻悻然接过大夫手中的巾子,“我帮他清洗吧,劳烦大夫先去熬药。”

    “那就有劳姑娘了。”大夫端着血水,躬身出门了。

    姜云婵坐到榻边,继续帮他清理还在流血的伤口。

    每道伤口都有两指之长,其中一条伤格外深,已经见骨了。

    姜云婵只是旁观都觉毛骨悚然,撇着头不敢仔细看。

    可说到底,谢砚其实也为她挡了致命一击,她总不能不尽心。

    姜云婵强忍着不适,跪坐在榻边,趴在他背上,一边小心翼翼清洗,一边吹着他的伤口。

    柔软温热的吐息,一寸寸拂过谢砚的后背,血终于止住了。

    姜云婵松了口气,端起水盆,正要起身。

    一只大掌握住了她的手腕。

    “别走,再陪我一会儿。”

    谢砚闭眼趴在枕头上,鸦青色的长睫轻扫着下眼睑。

    盖因昏厥过,他的声音格外慵懒,带着浓浓的鼻音,颇有撒娇的意味。

    姜云婵瞧他嘴角扬着得意的笑,蹙起柳眉:“你是不是早就醒了?”

    “哪有?我刚刚才醒。”

    谢砚的确刚醒不久,一恢复意识,就感觉到后背上柔软的指尖正拨弄他的伤口。

    姑娘柔软的身子贴着他的腰侧,那样暖,那样绵,谢砚怎舍得睁眼?

    于是,略闭眼享受了一会儿。

    “皎皎怎么这么好?”谢砚深邃的瞳中蕴着笑意,浓得化不开,仿佛能把人融化了似的。

    姜云婵慌忙抽手,转头离开。

    谢砚却拽着她的手不放,轻轻摇晃着,“你且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才放你走。”

    他虽病着,可手部力量仍然强势,姜云婵根本挣脱不开,只得瓮声问:“什么嘛?”

    谢砚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附耳贴近。

    姜云婵蹲到榻边,只听他低磁的声音拂过耳垂,“为什么要跑进林子里救我?”

    姜云婵侧头避开他灼热的吐息,“自然是因为我听到村民们说林子里有狼,才跑过来给你报信的。”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救我?”

    谢砚此时对她如何知道狼群的事,并没有太大兴趣。

    他脑袋里都是姜云婵突然扑出来,嘴里不停呢喃“哥哥小心”的画面。

    她竟会舍生救他。

    这件事让谢砚至今无法消化。

    姜云婵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咬了咬唇,“我不知道。”

    “皎皎会知道的,总有一天会知道的。”谢砚凝望着她绯红的侧脸,粉腮玉面,细若凝脂,比三月的桃花还要嫩上几分。

    他忍不住仰头,轻吻了下她的面颊。

    他的唇薄而凉,可姜云婵却耳根一热,慌张站了起来,“我去打水了!”

    说着,姑娘疾步夺门而出,连门都忘了带上。

    房檐上的雪光照进屋子里,比月色更皎白。

    谢砚目送雪地里一串小巧的脚印,眼中笑意愈深。

    姜云婵垂着头,步履匆匆到了井边。

    明明人已经到了浆洗房,层层围墙阻隔着,可姜云婵还是感觉身后有一双缱绻的眼睛盯着她。

    她思绪纷乱,手里搓毛巾的动作不停加快,恨不得把毛巾搓烂了。

    “你就这般心疼他?为他挡狼的攻击就算了,怎还大寒天为他洗衣?”

    水盆中浮现出薛三娘的容颜,蹙着眉,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姜云婵神思恍惚,没有说话。

    薛三娘就更恼了,“谢砚那般囚禁你,你倒还为了不顾死活,你知不知道他娘就是……”

    “那你又知不知道,你我差点就命丧黄泉了?”姜云婵猛地起身,打断了薛三娘的话,心有余悸舒了口气,“谢砚不是你想的那么好对付的。”

    谢砚此人心机深沉,连长公主的同心蛊、马匪寨里的炸药都拿他没有办法,叶家凭什么觉得几匹狼就能解决谢砚?

    如今再回想谢砚上山之前,那些阴阳怪气的话,显然他早已察觉了山中有危险。

    如果当时,姜云婵和薛三娘继续隔岸观火。

    那么等谢砚处理完九峰山的狼,就会转过头来清算她和薛三娘。

    所以,当时姜云婵奋不顾身冲进密林,不是为了救谢砚,而是为了救她们自己。

    甚至当狼接近谢砚时,姜云婵没有选择出口提醒,还是以肉身挡住狼的攻击,为的也是向谢砚表忠心。

    只有流了血,谢砚才不会怀疑她救他的心意。

    如此,她们才能逃过一劫。

    姜云婵打量四下无人,握住薛三娘的手,“姨母找机会离开侯府吧,你杀不了谢砚的,离他远一些。”

    “那你呢?”薛三娘听了姜云婵的话后怕不已,担忧地反握住姜云婵的手。

    姜云婵只摇了摇头。

    她还没有做好准备,不能轻易离开谢砚,否则换来的将是比上次逃跑更严重的后果。

    她得稳住,让谢砚觉得她对他有感情,等谢砚沉溺其中时,姜云婵再狠狠反击,将他打入谷底。

    所幸姜云婵这次奋不顾身,让谢砚似乎误以为她心里有他,那姜云婵更得牢牢把握这次机会,完全取得谢砚的信任。

    “姨母早些回吧,莫让人瞧见你我总在一块儿,惹人生疑。”姜云婵端起清水盆,往寝房去。

    薛三娘还是不放心,跟上去两步,“皎皎,你老实告诉我,你对谢砚真的一丝真情也无?”

    姜云婵顿住脚步,长睫如蝶翼轻颤,须臾,冷冷摇头,“对强迫我的人,我能有什么感情?”

    夏竹在后,目送姑娘冷漠的背影,劝薛三娘:“你若现在把老爷老夫人死的真相告诉姑娘,姑娘还怎么与世子周旋下去?

    不如先缓缓,等姑娘想到法子脱离侯府,再说不迟。”

    世子此人明察秋毫,如果姑娘知道真相,心里带着恨意去讨好世子,很容易被识破的。

    薛三娘并不想姜云婵因此丧命,神色复杂点了点头,“但愿皎皎真如她所说,对谢砚毫无感情……”

    今夜北风无声,却格外得冷。

    寝房中,谢砚正出神望着雪地里的脚印。

    一阵朔风席卷而来。

    嘭——

    门猛地阖上,带走了屋子里短暂的清光。

    逼仄的空间再次陷入一片黑暗,将谢砚吞噬。

    扶苍躬身在窗外禀报,“回世子,九峰山的暴乱已经暂时平息,据兵马司统计:黑石村死伤共计三十九人。此事已经在京都沸沸扬扬传开了。”

    谢砚“嗯”了一声,起身,拢了件大氅,“黑石村的事让它慢慢发酵就好,你不必再管了,去找机会把薛三娘处置掉。”

    “薛三娘?”扶苍满面疑惑。

    原本谢砚推断:姜云婵和薛三娘串通,勾结叶家,欲让谢砚葬送在九峰山。

    可关键时候,姜云婵不是挺身而出救了谢砚吗?

    这不就足以证明她们主仆没有杀世子之心么?

    谢砚可不这么认为。

    虽然姜云婵的出现,确实给了谢砚一个惊喜。

    可他笃定,姜云婵绝对不是从什么村民那里意外得知狼群的消息。

    她必然知道内幕,只是在最后关头选择了保谢砚。

    姜云婵既然想通了,不杀他了,谢砚也不想再跟姜云婵翻旧账。

    但是,薛三娘这个不知从哪蹦出来的蚂蚱,屡教不改,教唆主子,留着实在是个隐患。

    谢砚扭了扭脖子:“找机会把这个薛三娘丢进狼群里去,记得徐徐图之,不要让二奶奶发现端倪。”

    滞涩的骨头响回荡在寝房中,让人听得毛骨悚然,连呼吸也不敢太大声。

    扶苍小声应“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