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白落不好意思直说自己不会。

    所以他就继续用这种委屈的眼神看向傅屿,眼底痛红一片,眨巴眨巴,一切尽在不言中。

    傅屿对上就了然他眼神里的含义,又默默把纸跟笔推回自己面前:“还是我帮你写吧,你想告诉叔叔什么呢?”

    ……他想告诉爸爸什么呢?

    白落的大脑空空,现在真不知道该跟爸爸说什么。

    虽然爸爸们要分开了,还要把他交出去,可他还是好喜欢爸爸呀。

    他并不是要控诉责怪爸爸的狠心,他只是为要离开爸爸感到很低落很难受罢了。

    想到这里,白落鼻子酸酸的。

    小幼崽没有太多复杂的想法,更多是觉得自己被爸爸讨厌了。

    如果真是这样,交出他后,他希望爸爸不要再讨厌他,能重新喜欢他。

    那么说不定爸爸还会把他接回来。

    “窝,窝想告诉爸爸,窝走了,还素会,很想,很想很想,很想他们的……”

    傅屿疑惑:“你要去哪里?”

    白落摇摇头:“窝也,不知道,但素要去……”

    傅屿:?

    所以是因为傅澜疏说了他一句,这位小朋友就要闹离家出走了?

    傅屿:“你自己要去的吗?”

    白落又摇头:“不素窝,素爸爸,交粗去……”

    傅屿:??

    更迷惑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傅屿的聪明才智好像遇到了克星,再不甘心,再想听懂,可在白落面前就是毫无办法。

    于是傅屿只能带着满脑子疑惑提笔写下:爸爸,我要走了,去一个自己也不确定的地方,但我依然会很想念你们。

    傅屿写完再看了看,说实话,白落甚至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力,这么理解描述是否真的正确。

    傅屿:“……我写完了,然后呢,接下去写什么?”

    白落抿抿嘴唇,慢慢说道:“跟爸爸,在一起,很开心……不对,素最开心,最开心了!”

    “落落,永远最喜翻爸爸……”

    傅络继续写:跟爸爸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感到最快乐的时光。

    爸爸永远是我最喜欢的人。

    傅屿:“然后呢?”

    白落边想着自己还能说什么,一边就回忆起了跟爸爸的过往时光。

    而回忆刀最杀人。

    刀刀爆割小幼崽。

    想起曾经他们是那么幸福的一家三口,现在却要散了,爸爸不再恩爱了,他变成讨人厌的小拖油瓶了。

    白落终于忍耐不住悲伤的情绪,嚎啕大哭起来。

    “呜哇哇哇——爸爸,要记得,来接窝哇哇哇哇——”

    不忘把自己想说的话也大声喊出来。

    但傅屿还没见过这场面,哪里还能写下去,把笔一扔就去哄白落了。

    “不哭不哭,落落不哭,有什么事慢慢说。”虽然说了他也不一定能听懂。

    白落只是哭:“呜呜哇哇哇——窝不想,离开爸爸,哇哇哇——”

    难道傅澜疏真说了很过分很严重的话吗?

    难道连白冬篱都帮着说了什么吗?

    不然白落怎么会伤心到这个程度?

    傅屿很少看到白落哭,之前就算哭,最多是个小哭包。

    现在却哭得天崩地裂,像个小钢炮。

    而且小钢炮威力巨大,很快就把四处在找他的傅澜疏跟白冬篱哭过来了。

    傅澜疏只当白落又躲到哪里去玩捉迷藏了,正在挨个房间寻找。

    结果翻遍他经常藏的几个房间都没找到人后,他就开始心急,生怕白落丢了。

    可这高楼大厦的,也不可能丢到外面去,只能是从窗户或者哪里摔下去了。

    要真是这样,他也能从这里跳下去了。

    连孩子都看不住的爸爸没资格活着。

    还好,就在傅澜疏真要下楼去看看时,路过了傅屿房间门口,然后听到里面传来白落的哭声。

    那一瞬竟是心安。

    虽然不知道白落为什么在哭,但至少还在房子里。

    白冬篱也刚好找到这里,两人便一起进了傅屿的房间。

    看到嚎啕大哭的白落跟一脸惊恐的傅屿,傅澜疏下意识问:“怎么了落落,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哭成这样?难道是哥哥欺负你了?”

    傅屿当场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恩将仇报。

    但他还能忍,因为现在哄好白落更重要。

    而白落见到爸爸出现,非但没有停止哭泣,反而还哭得更厉害了。

    所有的委屈害怕,难受不舍,全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哭得小脸涨红,下一秒就要厥过去的样子。

    白冬篱跟傅澜疏都被吓到了,一前一后跑到白落身边,轮流安抚。

    “怎么了落落?发生什么事了?”

    “不哭了不哭了,我们乖宝宝不哭了。”

    “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爸爸?是不是哪里受伤了,还是肚子饿了?”

    白冬篱把白落抱进怀里哄着,傅澜疏转身去问傅屿:“小屿,刚才你们怎么了?”

    傅屿看了傅澜疏一眼,眼神透露着冷漠,但还是把桌上那封信给他看了:“刚才落落说,想要给你跟白叔叔写信,这是他口述的内容。”

    写信?

    好端端的这小家伙为什么要给他们写信?

    傅澜疏拿过来一看,上面的内容更令他不解了:“落落要去哪里?”

    傅屿摇头:“不知道。”

    傅澜疏满脸问号地拿着信走到白冬篱身旁,问白落:“……落落,你告诉爸爸,你要去哪里?”

    听到这句话,白落终于有了反应。

    胸腔剧烈地抽动,双眼通红地泡着泪水,缓缓看向傅澜疏。

    “你是不是要去哪里,但舍不得爸爸,所以才哭了?”傅澜疏继续问,“你慢慢告诉爸爸,到底怎么了,你是想去哪里呢?”

    白落含着哭腔,说一个字掉三颗泪:“不、不素落落,要去……是爸爸,要落落去……”

    明明是爸爸说要把他交出去的。

    现在怎么可以诬赖是他想去呢。

    果然不喜欢他了,将他当成小拖油瓶了,所以就这样对待他吗?

    傅澜疏更迷惑了:“爸爸要你去哪里?爸爸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啊??”

    “爸爸,缩了!”白落大声道,“窝自己,听到的!要把窝,扔出去,做解药!”

    ???

    傅澜疏跟白冬篱迷惑地对视几秒,又沉默地静思一分钟,才终于反应过来——大概是他们刚才的对话被小家伙听到了。

    因为有关解药的话题,他们也是回来后第一次说起,再加上白落这么说,那真就只有这么一种可能。

    所以小家伙的理解里,是他们要拿他去做解药?而且是用他整个人做?

    所以才这么伤心,不仅嚎啕大哭,还留下了诀别信?

    “落落,你听到爸爸刚才说的话了是不是?以为爸爸要把你做成解药了?”

    白落眨着泪眼,点了点头。

    可不就是这样吗。

    傅澜疏顿时觉得整个人无力又好笑:“……落落啊,这怎么可能呢?爸爸不会拿你去做解药的,怎么会拿你去做解药呢?”

    “落落,自己听到的!”

    “那是你听错了,爸爸们都还没想好办法呢。”傅澜疏说,“也不可能用你去做解药啊,解药是在你的身体里,但到时候只用抽一点点血就够了。”

    白落对抽血没概念,但傅澜疏跟白冬篱明显放松的神情让他意识到好像真是自己误会了什么。

    惊天动地的哭泣终于停了下来。

    白落眨着哭红的双眼,有点懵,不知道接下去该给什么反应了。

    “所以你以为爸爸要拿你去做解药,难过成这样,连分别信都写好了?是准备让爸爸以后想你的时候拿出来看看吗?”

    知道原因是这样后,傅澜疏不担心了。

    不仅不担心,还觉得有些莫名的好笑。

    也确实好笑。

    越想越好笑。

    “你怎么这么傻啊宝贝。”傅澜疏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好歹先问问爸啊,怎么也不问,就跑来自己难过了呢?”

    傅澜疏的笑声相当刺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信到写得像模像样嘛,跟爸爸在一起的日子最开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真是爸爸的大宝贝啊。”

    听着傅澜疏的笑声,白落感觉自己一点都不快乐了。

    羞耻程度蹭蹭上涨,很快就恼羞成怒了:“……不,不许笑!不阔以笑!”

    “哈哈哈哈哈哈你还不让爸爸笑啊,但是真的很好笑啊哈哈哈哈哈。”

    “我们宝贝怎么会这么可爱哈哈哈哈哈哈。”

    白冬篱也觉得傅澜疏这么笑很过分,可白落又真的太可爱了,再看上信上的内容,心都要软化了。

    怎么会有这么招人疼的小宝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