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作品:《薄荷时刻

    默了一会儿,尚观洲问陈澍:“现在陈家?”

    “我说了算。”

    “恭喜。”尚观洲猜到了,陈家比他们家还要复杂,g港又是那种地方,陈澍能毫发无伤,镇定自若地回到林城,基本已经说明了结局。

    陈澍勾唇,“仰仗尚家的资金支持,比我想得要顺利,不然可能还要死不少人。”

    虽然尚家现在一分为二,不过最重要的那部分权利还是握在尚老爷子手里——和联邦政府的联系以及联邦唯一享有铸币权的私人联储机构。

    尚观洲点头,谨慎道:“详细的我们之后再聊,你刚回来先休息一段时间。”

    他顿了一下,微微坐直了一点,继续道:“或许,你要是空闲,帮我查个人。”

    陈澍点头:“活人还是死人?

    尚观洲看他:“活人,而且我只是让你查,没让你动他。”

    陈澍举手作投降状,“抱歉,刚回到和平年代,不适应。”

    他又问:“瞒着老爷子?”这句算是废话,如果不是需要瞒着尚观洲的爷爷,尚观洲也不必绕远路来拜托他这么一件小事。

    尚观洲:“嗯。”

    陈澍笑着应了。

    夏燃昨晚没睡好,虽然不能说完全睁眼到天亮,可实际眯那个把小时也跟一夜没睡差不多。

    实在睡不着,夏燃鬼使神差地打开抽屉,拿出来最开始白晨给他的那张照片看。

    照片上的人还是模糊的,但夏燃却能在脑海里将他的五官和表情在照片上完整地填补出来。

    尚观洲在学习时会微微皱眉,在看书时会微微皱眉,就连假寐小憩时也会皱眉。夏燃猜,他老了脸上皱纹一定很多。

    夏燃看了很久,想了很多,这张照片像是一个提示,提醒夏燃他的目的不纯,他的居心不良。

    可走到了这一步,夏燃是有些后悔的,但却说不清到底是后悔哪一步。

    夏燃试着将照片揉皱,可当那张模糊的脸上真的出现皱纹时,他又默默地松开了手。

    正心烦意乱时,白晨给他打了个电话,没催他搞定尚观洲的进度,只是问他最近有空没,有空就来酒吧调调酒,捧捧场。

    夏燃没什么兴致,他现在烦躁的很,跟过去时候都不一样,以前他每天都在琢磨怎么赚更多的钱,填那群人追着撕咬他和弟弟的血盆大口,但现在他的烦变得更复杂了。

    具体复杂在哪,源头是什么,他也理不清,再加上最近好像身体也不好,所以就变得更烦,几乎一夜未眠。

    最后还是给白晨发了消息。

    “过两天回去。”

    也许是换了生活环境吧,回去一趟说不定会好点,夏燃心想。

    【作者有话说】

    不~喜~欢~

    第15章 原则不能当饭吃

    这天一大早,夏燃和安心兄弟俩生气了,具体表现形式为安心单方面的冷暴力。

    自从退烧以后,安心又开始在家里涂涂画画。夏燃看不懂他画的那些线条和色块,但却事事都依着他。

    基本上两个人对对方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一个漠不关心,当然夏燃是想关心却没办法,毕竟安心不说话。

    虽然安心总是不说话,但也不是一点都不关心夏燃。比如很久之前夏燃打架,划破了眉眼外侧那片皮肤,夏燃是个不喜欢上医院的大爷,那块伤就那么跟了他好久。

    直到有一天,他出门时正弯腰提鞋子的后跟,安心的脑袋一下子从他臂弯里凑出来,伸手摸了摸他的眼尾——已经结了疤周围还有点淤青的伤口。

    安心朝那里吹了吹,然后小心翼翼地捧着夏燃的脸,聚精会神地左看右看。

    他们兄弟俩长得并不像,因为都不像那个连接他们血脉的男人,而是像各自的妈。所以夏燃五官深邃,长得精致又张扬,而安心则更乖顺些,脸庞圆润,眼睛大而清澈。

    安心推拉着夏燃坐到地上,然后将自己的颜料摆出来,小心翼翼地挤出一点点在手背上,因为他知道颜料很贵,是夏燃咬着牙骂了一周才给他买的。

    安心用手指缓缓画圈,将颜料晕开,细白小巧的手指执起画笔,轻轻在夏燃脸上画了几笔。

    焰红的飞扬的鱼尾。

    后来安心像是找到了新的画板,每天夏燃出门前就坐在地上,安心搬着自己的小板凳就来了。

    其实夏燃没觉得画的多好看,他没这个艺术细胞,但也没觉得不好看,只不过这是安心为数不多愿意主动靠近自己的时候,所以他就喜欢上了这个场景。

    但安心毕竟生病了,安静懂事,像个乖巧的孩子的时候终究还是少数。

    今天天还没亮,客厅就传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夏燃本就没睡熟,听到声音后立马翻身出了卧室。

    他半眯着眼望向客厅,朦胧中刚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和动作,却瞬间让他睡意全无。

    安心在锯桌腿!

    夏燃一把上去夺过他手里的小刀,心里一阵后怕。

    桌子受损赔房东钱是一回事,夏燃主要是觉得这对安心来说太危险了。

    但安心被阻止后不乐意了,他的脑子里没有什么损坏后要赔钱的常识,也没有对危险的认知,他只知道自己要做的事做不成了。

    他开始盯着夏燃手中的小刀,神情专注,他想那把刀明明应该在他的手中,伴随着咔吱咔吱的声音,他会看到木头中间裂开一条缝,缝隙不会很光滑,但他可以来回不断地磨、削,直到变成自己想要的形状。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可现在一切都变了,因为他没了刀。

    安心慢慢变得惊慌,脑海中唯一连成的线断开,至此一切都失了控。

    焦躁不安,呼吸急促,直到连双手都不能安稳的垂落,而是不停地在一旁颤抖。

    夏燃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忙去抓安心的胳膊。

    可安心却一把甩开他,躲着跑回卧室,砰的一声关上门。

    他蜷缩在门后的角落里,用手紧紧捂住耳朵,明明没有任何声音,可他还是紧紧的用手掌压住耳朵。

    嘴唇微微张着,喉咙抽动,可就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不,不能说话,妈妈说不能说……

    门外的夏燃将手放在门板上,拍了好几声,不停地叫安心的名字。不过他很快想起,安心已经很多年不会回应他了,双手便慢慢紧握成拳。

    转头他默然地走去客厅,抓过手机点了里面寥寥无几的联系人中的一个。

    电话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起来,迷迷楞楞地问:“喂?谁啊?”

    夏燃每天坐公交要两个小时,远而且路上还堵,一般他出门去上班的点都很早,所以周奇现在自然还没醒。

    “周哥,是我夏燃,我今天有事儿不去店里了,跟你请个假。”

    安心这个状态离不开人,就算离得开,夏燃也不可能放着出门。

    周奇反应了一会儿就答应了,还顺带关心了一下,问他没事吧,但被夏燃糊弄过去了,他也就没再多问。

    夏燃迟疑了一会儿,看了一眼安心的卧室门,最后还是说出口,“周哥,你最近想办法重新招个人吧,我……过段时间可能就去不了了。”

    安心今天的反应给夏燃提了个醒,他不能一天里离开安心这么长时间。

    安心小的时候他们住的地方邻居是个老奶奶,耳朵聋了但干活很麻利,会在夏燃外出的时候看着安心。

    但后来那个奶奶车祸去世了,家里人拿了一大笔钱跟对方私了了。在奶奶去世前,夏燃根本没见过她还有什么家人来看她,不过他也不好评价,人都挺复杂的。

    只是后来再也没有人帮忙照看安心了,而夏燃每隔三个月除了去一趟监狱外,又多了例行目的地——墓地。

    周奇问夏燃:“因为什么啊,是工资不满意,还是工作强度太大了?”

    最后他甚至扯得更远,“是不是你和那个学校的男生出了什么事?年轻时感情小打小闹很正常的,你不要冲动,要想清楚。”

    听到这话夏燃突然怔住,尚观洲……

    周奇说的有道理,但对夏燃来说,他最应该不冲动的时候,是在踏进这所学校的时候,是走到尚观洲面前的时候,而不是现在。

    夏燃坚定了自己的说法,周奇便没再劝,只让他别急着走,至少给自己多一些时间找到新的员工。

    挂了电话,夏燃没急着去卧室,而是呆坐在客厅,手里拿着那把小刀转,拇指抵住刀柄,食指和中指巧妙地控着节奏,他的动作不带一丝犹豫,刀锋每次都贴着皮肉划过,带着凉薄锐利的触感。

    很熟悉的危险的气息。

    手腕最后一次摆动时,刀片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冷冽的金属最终精准地破开手掌,带着轻微的刺痛和满目的鲜红,夏燃低声说:“没有下次了……”

    夏燃在卧室门外敲了两声,门内没有反应,老旧的木门是简易装修留下的门,刷着劣质的淡黄色漆,下面漏了一道两指宽的门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