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了转脑袋，像一个小机器人卡了壳，季青临略微思索，而后回答道，“如果你真的想要的话，我当然也可以都送你。不过我还想送一些给马叔，最好的话还是，你不全拿走……”

    季青临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澈打断，他看向季青临的眼神里再没了讨好和卑微。

    一种更为炽热的情绪在宋澈心中燃起，名为嫉妒。

    为什么有的人天生就可以拥有一切，为什么他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上天这么不公平？

    “少爷，我不是想要一部分，我就是想要全部，不可以吗？不是你让我选的吗？”宋澈有些咄咄逼人。

    季青临感到难受极了，从小到大，大家都让着他宠着他，从没有人用这样尖锐的语气和他说话。

    他从没应对过这样的情况，他甚至都还没学会拒绝别人。

    今天的宋澈，不再像昨天给他拿蛋糕的那个宋澈那么可爱了，而是让他感到很难受。

    季青临抿了抿嘴唇，而后认真地对宋澈摇了摇头，“我想送礼物给你，也想送礼物给马叔，虽然拒绝你让我有些难受，但我并不能将所有的礼物都给你，因为我也想看到马叔收到礼物的开心表情。”

    季青临人虽然单纯，但他有他自己的原则，并且这原则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更改，他只做自己认定的事情。

    宋澈忽然露出一个有些嘲讽的笑容，在心里忍不住冷笑道，“少爷，你的善心还真是廉价啊！”

    然而，下一秒，宋澈立刻又换了一副面孔，好似很真心很感激地看向季青临，“少爷，你对我真好，那我就选这一个就好了。”

    宋澈指了指距离他最近的一个礼物，季青临松了一口气，将那个礼物小心翼翼地递到他手里。

    “给你，你喜欢就好！把我的生日好运传递给你，希望你能每天开心。”

    还好，宋澈还是那个宋澈。

    然而季青临或许想错了，因为宋澈很快就做了一件，足以改变季青临人生的事情，让他拥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变成一无所有的可怜虫。

    第4章 过敏

    过敏作为一种可大可小的疾病，对于寻常人来说，可能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消退了。

    然而对于季青临来说，却往往是致命的，偏偏他的过敏源又多又杂，平时的饮食都要季家人非常注意。

    一向是马叔负责这件事的，可偏偏最近他家里有事，请假回老家了，宋澈自告奋勇地主动接下这活，负责监管季青临入口的东西。

    季青临对于吃食向来挑剔得很，做得不好吃的他不吃，做得不好看的他也不吃。

    因此季家主厨经常费心思，将一些寻常食物做成看不出原本形状的精致模样，就算是胡萝卜，他也能给季青临雕出一朵花。

    季青临很喜欢季家的这位主厨，经常和季父提给他涨工资，这样的行为本该让主仆皆满意，然而却也是这样的习惯，给了宋澈可乘之机。

    心中不可熄灭的嫉妒，在每一次看到季青临时，都会燃烧更甚，让他无法抑制地生出些毁灭的念头。

    反正他一无所有不是吗？季青临拥有得却那么多，真想知道季青临尝到苦头后，脸上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宋澈光是想想便觉得心中澎湃。

    就该让季青临也得到一个小小的教训，让他不再那么高高在上，而是像他一样跌入尘埃里。

    而他也确实找到了机会，草莓，恰好是宋澈知道的，季青临过敏源中的一种。他偷偷将草莓碾成汁水，掺杂到了季青临的午餐里。

    宋澈屏住呼吸，一瞬不瞬地亲眼看着季青临吃下含有过敏源的食物，太好了，他没有起疑。

    宋澈心中不断涌起一股名为激动的情绪，这种飘飘然然的感觉甚至掩盖了被发现后的害怕，就现在，他要季青临得到教训。

    季青临发作得比宋澈预料得要快，几乎是吃下那份食物的同时，他的脸色便开始涨红，身上的皮肤不断泛出痒意。

    宋澈正得意着，甚至还忍不住悄悄地扬了扬嘴角，他要的就是季青临得到个小教训。

    然而情况似乎出乎了宋澈的意料，他以为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过敏，然而季青临看上去，怎么好像快要呼不过气，那样子，简直就像生命都处在了危险当中。

    家里的仆人先大叫了起来，前呼后拥地围着季青临，全都手忙脚乱，有的打电话去通知正在参加宴会的季氏夫妇，有的在联系救护车。

    而季青临眼睛里充盈着水汽，不知道是不是宋澈的错觉，他总觉得季青临闭上眼睛前，最后一眼是在看他。

    季家兵荒马乱，季青临被送上了救护车，宋澈这才迟来地意识到，要是季青临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可能不止被赶出季家，季夫人可能会杀了他，给她的宝贝儿子陪葬。

    宋澈整个心惴惴不安，几乎是下意识地，不顾形象地跑了出去坐上了季青临的救护车。

    在这样心慌的情况下，他几乎没有办法做任何事，他只能跟着季青临才稍微安心。

    此刻，宋澈看着躺在担架上，脸色苍白的季青临，并不像他预计中的那么丑陋，而是无比的脆弱，就好似……随时会失去呼吸一般。

    季青临被送进了手术室，宋澈守在外头，直到季母赶到，第一时间就给了他一巴掌，那巴掌打得很重，不仅在宋澈脸上映下通红的印痕，更让他嘴角微微出血。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么对我的儿子，来的路上我已经调查清楚了，是你在绵绵的午餐里动了手脚，你好大的胆子。”季母的语气如此愤恨，好似恨不得将宋澈撕碎。

    季父站在一旁，用手扶着季夫人，看向宋澈的眼神也似一把寒刀，责怪鄙夷，是宋澈从小到大最为熟悉的眼神。

    “对不起。”在这种压力下，也出于对自己后路的担心，宋澈下意识地道了歉。

    然而他的道歉却没有得到任何响应，季父季母像看一只无足轻重的蝼蚁一般看着宋澈。

    季父恶狠狠地对宋澈说道，“要是绵绵出了什么事，我要你的命！”

    手术室顶上的红顶如此碍眼，季母在等待的过程中，好几次都快要昏过去，季父只能一直搂着支撑她。

    宋澈不由想到自己小时候生病进手术室，只有院长守在外面，甚至不过守了一会儿，因为孤儿院的其他孩子离不开她，她很快就回去了。

    人的命，真的生来就分高低贵贱吗？

    红灯突然灭了，带着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脸上有些罕见的焦急。

    “过敏引发了并发症，现在急需给患者输血，不过患者是罕见血型，现在医院没有足够的血液库存。如果从别的医院调过来，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最好的办法是看看现场有没有，能给他输血的人。你们当中有人是rh阴性血型吗？”

    且不说直系亲属不能输血，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稀有的rh阴性血型，简直难如登天。

    季母几乎都要陷入绝望了，然而突然间，在一旁的宋澈忽然开了口，“我也是rh阴性血型，我可以给季青临捐血。”

    季母一直把他当不存在的空气，直到此刻，才终于高看了宋澈一眼。

    而季父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对了，还有这个备用血库，当初他辛辛苦苦地筛选，才好不容易找到和季青临一样血型的宋澈，进到季家，不就是为了以防有这一刻吗？

    “要多少钱，你开口，我们季家不会白白让你捐血。”季父用商人的惯常口吻说道。

    宋澈摇摇头，“先抽血吧！”

    也是，季青临等不得！

    ……

    有了宋澈的捐血，手术很顺利，只是做完手术的季青临虚弱无比，躺在病床上，看得季母心碎，忍不住偷偷擦眼泪。

    季青临还想安慰季母，“妈妈，我没事，你不要哭。”

    季母更觉得心疼了，只觉得季青临这块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被人割了一刀，而罪魁祸首就是站在一旁的宋澈。

    季母看向宋澈，“你还站在这里干嘛？绵绵变成这样不都是你害的吗？”

    季青临正疑惑宋澈怎么也在医院，就听到季母这么说，他拧了拧眉问道，“妈妈，这是什么意思？”

    季母拉住季青临的手，眼里全是疼惜，然而看向宋澈的下一秒，眼里全都是憎恶。

    “绵绵，你还不知道，你好好地吃着午餐，怎么会过敏，就是这个人害得，他故意在你的食物里放了草莓汁。”

    季母越说越气，“一开始，我就说这个人不能要，当初面试的时候，就应该把他赶出去。绵绵，你看看他把你害得多惨啊！”

    季青临眼里闪过错愕，他看向宋澈，神情带着不解和困惑，“为什么？宋澈，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你为什么想要害我？”

    他脸上带着不谙世事的无辜和天真，似乎真的想不明白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恶，以及真的会有人故意伤害他。

    然而宋澈最讨厌的就是季青临这副被保护得很好的天真模样，他忍不住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