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酒下肚,演讲已经接近尾声,宋时铮仰脖一饮而尽。

    她这时才回答谭最最初那个问题:

    “我不需要对手,我只需要,训狗。”

    忽略了谭最在她身后叫道:“你去干嘛!要去你自己去啊,我今天得早点回了,不然明天迟到了又要被我爸骂。”

    宋时铮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顺便也没在意手机上那疯狂涌入的百十条信息,她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孟行玉。

    孟行玉现在快烦死了。

    一下台,章以新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非缠着让她喝酒。

    连“都是一个学校的,孟大教授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吧。”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拜托,还一个学校的。

    是想勾搭她还是怎么样,但眼神看起来又不像,好像只是想单纯灌她酒的样子。

    是想报复她?

    为了访问学者的事?还是为了今天演讲的事?

    这也太没品了吧!

    到底是哪个大小姐会眼睛瞎了看上他?

    正当孟行玉烦不胜烦,准备直接回怼时,一只手横插过来,高挑修长的身影在吧台边俯身,直接隔开孟行玉和章以新。

    指节叩了两下桌子。

    宋时铮说:“你怎么在这?”

    又来一个。

    孟行玉面无表情地想。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跟傻叉认识的,大多也是傻叉。

    结合昨天晚上宋时铮非不依不饶的样子,跟此时的章以新简直如出一辙。

    孟行玉刚刚被吸引住的目光瞬间阴沉下来。

    怎么一下碰见两个傻叉?

    与孟行玉相反,章以新则眼中涌上狂喜。他实在是,万万没有想到,宋时铮会出现在这里!

    他就知道宋时铮不会那么狠心!

    她肯定是奔着自己来的!章以新心中都快要沸腾了,毕竟他们谈恋爱的时候,是多么快乐。

    他们一起去过那么多地方,一起吃过那么多餐厅,最亲密的时候,宋时铮甚至买了一个铂金包送他!

    是他一整年的工资!

    而且他和宋时铮恋爱后,院里人对他的脸色都不一样了。

    他怎么可能放手!

    章以新立马反握住宋时铮的手:“铮铮,你……”话没说完,他看了一眼孟行玉:“我们到边上说。”

    后者正面无表情地喝酒。

    “嗯……”宋时铮为难了会,而后笑着歪头:“但我没话跟你说哦。”

    “铮铮!”章以新眼中的光闪烁了一下,这么好的机会,他不能再错过了。他咬咬牙,狠心拉下面子,努力忽略一旁看戏的孟行玉:

    “铮铮,只要你别跟我分手,我做什么都愿意,我发誓,只要是你不愿意的事情,我都不做。”

    “真的吗?”宋时铮眼睛眨了一下。

    章以新顿住了。

    孟行玉也顿住了。

    她看得出章以新的紧张。也是,孟行玉猜想,他不怕宋时铮开条件,就怕宋时铮不开条件。

    因为不开条件,就意味着,他真的没机会了。

    孟行玉看见章以新巴巴地望着宋时铮,像一条最虔诚的京巴。然而下一秒,宋时铮薄唇轻吐:

    “那我现在就不想见到你。”

    孟行玉差点笑出声来。

    这傻白甜还怪有意思的。

    然而章以新的心情就没那么美妙了,他呆愣在原地,手不自觉的收紧。

    宋时铮甩了一下,没甩开。

    宋时铮:“干什么呀,你握疼我了!”

    章以新:“我,我……”

    其实也没那么疼,但送到手边的筏子,不用白不用。宋时铮故意作出一副柔弱样子,顺势将雪腕往下翻折,做出一副被捏痛的样子,痛呼道:“放手呀!”

    大概是这句话起了作用,一旁喝酒的孟行玉看戏良久,此刻终于看不下去了。

    孟行玉一把捏住了章以新的手腕:“她让你松开。”

    谁知章以新却根本没有反应。

    孟行玉皱了皱眉,拇指转了个弯,不重不轻地往他手上那根麻筋上一弹,章以新被震得往后退了两步。

    宋时铮:哇哦。

    孟行玉慢悠悠道:“章教授,不至于这么没品吧?”

    章以新:“我,我……”

    章以新看了看自己的手,欲哭无泪。

    我明明没使那么大劲呀!

    他还想再拉着宋时铮说些什么,一抬眼,宋时铮已经飞快地躲到了孟行玉身后,两只手搭着孟行玉的肩膀,只露出一双圆圆的眼睛看他。

    章以新:……

    这样依赖的姿态,是在他面前不曾出现的。

    在他面前,宋时铮永远自信飞扬,掌控全局。

    孟行玉也感觉怪怪的。

    但是她已经在章以新面前回护了宋时铮一次,她此刻也没办法再说什么,回头看了她一眼,正好对上她求助的眼神。

    孟行玉:……

    只好任由自己的肩膀头子被宋时铮扒拉着。

    只有宋时铮偷偷捏了捏孟行玉的肩膀。

    怎么硬硬的!

    这女人难道还健身的?

    宋时铮皮肤嫩,腕子上已经出现了红红的圈印。

    搭在孟行玉肩头,格外刺眼。

    章以新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眼神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横跳。他突然浮现出一个不好的联想:“你,你们……你们不会是?”

    宋时铮:?

    是什么?

    算了,管他是什么,先装一波再说。

    宋时铮一撩头发:“你说呢?”

    章以新好像被什么击溃了:“你们、你们……”

    宋时铮故意将手搭在孟行玉腰上,做成一个环抱的姿势,故意说:“我们怎么样?”

    孟行玉不动声色地回头看了宋时铮一眼。

    好近。

    手离她的腰更近了。

    近到她能甚至感觉到宋时铮掌心的温度。

    但是却没有真正的贴上来。

    布料在腰间摩擦,有点痒。

    孟行玉不自觉绷紧了腰肌。

    章以新走了。

    他一走,孟行玉刚想说“你可以松手了”,那双手就已经抢先后撤,直接回到安全社交距离。

    搞得孟行玉一句拒绝卡在喉咙里没说出口,一时进也不是,退又不甘心。

    孟行玉闷了口酒。

    “谢谢你啊。”宋时铮顺势在她身边坐下来,拉了拉刚刚滑下肩头的外套:“刚才要不是你,我就危险了!”

    孟行玉有点不满地哼了一声,眼神从她肩头上移开,哼道:“宋大小姐眼光真好。”

    “那我也不知道他是那种人嘛,”宋时铮好像有些害怕:“真的谢谢你啊,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孟行玉:还真是傻白甜。

    孟行玉抬抬下巴:“手腕怎么样了?”

    宋时铮故意将手伸到孟行玉眼前,上面两道痕迹红得刺眼。雪白的小臂在她眼前晃,几乎要将她眼睛晃花了。

    “好痛啊。”

    孟行玉看了一眼,移开眼神:“活该。”

    宋时铮也不生气,转动着手腕笑嘻嘻的:“吃一堑,长一智吧。”

    孟行玉:这傻白甜还挺想的开的。

    她又喝了一口酒。

    并没有兴趣跟傻白甜大小姐谈论她的前男友。

    赶客意味很明显了。

    谁知大小姐又开启了新的话题。

    “这杯酒是你自己点的吗?”

    大概是大小姐眼睛里的碎光太过亮晶晶,又或者是她的嘴角上翘的弧度太过好奇,孟行玉鬼使神差地没有沉默,而是反问了一句:

    “你觉得呢?”

    这就是要接着聊的意思了。

    宋时铮诡秘一笑:“我觉得不像诶。”

    孟行玉玩心起了:“哪里不像?”

    特基拉日落,是很热烈的酒。红石榴糖浆和橙汁混合出的酒液色彩艳丽,像极了日出时五彩斑斓的天空,怎么会是孟行玉这种人点的?

    给她还差不多。

    但她没这么说。

    她一笑:“这杯酒太俗了,不适合你。”

    孟行玉短促地笑了一声:“才见两面,宋小姐就知道我适合什么酒了?”

    宋时铮也笑,边笑边注视她,眼神毫不避忌:“如果以见面次数来看了解程度的话,那成年以后最了解孟教授的人,应该是你的同事哦。”

    这倒是实话,工作以后,跟同事相处的时间比跟家人相处的时间还多。

    孟行玉一时有些刮目相看:这傻白甜还挺有逻辑的。

    宋时铮笑了笑,眼神流转。

    她抬手要了杯特调。

    “一杯buzz cub。”她说。

    斑斓的光影掠过宋时铮的脸庞,上挑的眼线让孟行玉觉得她像欢迎酒里面躺的那颗水晶小猫软糖。

    一声不吭,却勾人心弦。

    但她跟章以新谈过。

    孟行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