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瑶干笑一声，转而去看陆容：“我是个大人了，丢不了的。”

    “你这么好骗，”陆容从头到脚地看她一眼，得出结论：“不一定。”

    秦知瑶：“……”

    工作结束，一行人往回走，向卓在秦知瑶耳朵边悄悄说：“秦律师，你是不知道，刚才找不见你人的时候，老大真的可担心了，我跟着老大这么多年，就算是项目组快要被公司关停的时候，都没在他脸上看到过担心。”

    秦知瑶看着陆容走在前面的背影，心里不知道为什么酥了一下，像是突然陷下去了一块，“哦”了一声，走快几步跟上陆容，“陆组长。”

    陆容侧目，“怎么？”

    “谢谢你担心我的人身安全，”秦知瑶想了想，又说：“就是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张旗鼓？”

    她说得委婉了一点。

    她其实想说，能不能不要让她这么丢人。

    陆容扯了下嘴角，“秦知瑶，你还想有下次？”

    她莫名有些怂，“怎么……不能呢？”

    “上班时间我有义务对你的人身安全负责，”陆容停下脚步，低下头看着她，“至于下班时间……”

    秦知瑶仰着头认真听着，“嗯？”

    他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小小身影，含着四处灯光映射的光彩，男人喉结微动，看着她的视线一瞬不瞬。

    “我也会担心你。”

    等秦知瑶反应过来的时候，陆容已经又往前走了几步，秦知瑶回头去看走在后面的向卓，只见他看看天看看地，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其实恨不得把耳朵伸长到两米。

    陆容的声音在前方响起，“走了。”

    “哦。”秦知瑶小跑着跟上，嘴角的笑意怎么都收不回来。

    “启胜是近几年崛起的一家游戏公司，他们的游戏制作成本低，推陈出新快，充值便宜，所以也在市场上有一席之地，”会议室里，程有为指着投影画面里的对比图，说：“之前就因为边缘性的抄袭行为在业内臭名昭著，这次又直接照着我们的角色建模抄袭。”

    “我们决定走法律程序，”程有为：“秦律师，高律师，麻烦你们了，有任何需要的资料可以随时找我和向卓，特别是向卓，这个角色建模几乎是他一个人做出来。”

    向卓忿忿抱拳：“拜托了。”

    “他们是惯犯，”陆容随意地坐在会议室的一个位置上，单手搭在桌上，“想胜诉恐怕没那么容易，你们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秦知瑶点头，高远连声说：“好的，我们一定尽力！”

    “散会，”陆容点点头，看着秦知瑶：“你留下。”

    秦知瑶还没起身就又坐了回去，余光看到向卓笑着冲程有为使眼色，后者并没有理他。

    等他们三个人出去，秦知瑶以为陆容还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要给她特殊交代，坐得笔直，“什么

    事？”

    陆容的手在桌子上敲了一下，没头没尾地说：“马上就要过年了。”

    “我知道。”全国人民都知道。

    “你回家吗？”他看着她，身后的百叶窗向下关了一半，空气中漂浮的尘粒半隐半现。

    这和工作有什么关系？

    秦知瑶的坐姿放松了一些，“不回。”

    陆容点了下头。

    她又问：“怎么了？”

    这次诉讼听起来有些难度，不会是叫她过年期间还要加班吧。

    陆容起身，走之前留下一句，“知道了。”

    “……”

    就是要叫她加班吧。

    过年的氛围越来越浓厚，秦知瑶下班时总能看到街边卖年货的地摊，时常有路人驻足，挑几个新年装扮家里的摆设挂件或是窗花。

    她的屋子有些冷清，也许是应该买点什么装点一下，尤其是有节日的时候。

    一个人生活也可以有点仪式感。

    除夕夜的前一天下班很早，秦知瑶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工位的时候看到陆容也从他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大部分人都早早走没了影，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

    两人站在电梯中间，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秦知瑶想着该怎样安排这几天的假期，视线看着电梯里的数字不断跳动。

    “年货买了吗？”身旁的陆容问她。

    “正准备去买，”秦知瑶心想怎么这么巧，“我想去市场看看，再顺便买点鲜花。”

    她今天上班的时候向卓问她过年什么时候回家，她说不回，向卓很意外地问她为什么不回。

    陆容就没有问，可能是因为他还记得她家里的情况，和她那个常年见不到几面的母亲。

    “你什么时候回去？”秦知瑶问他。

    春节是人们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他应该也早已归心似箭，临海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那里还有等他回去的陆叔叔和关老师。

    “后天。”他说着，垂眸看了一眼秦知瑶。

    可是明天就是除夕，很多人都买了今天的票，一下班就直奔机场和车站，“怎么是后天？”

    “明天还有些事情要留下来处理。”

    秦知瑶想起他上班的时候问她过年是否回去，恍然：“你该不会是要我和你一起……”

    陆容低下头，和她的距离被缩短，眼里含着细碎的光，身后的数字停留在了‘-1’，“和我一起回去？”

    “啊？”秦知愣了一下，“我没有……”

    她想说他是不是想让她和他一起加班。

    她先一步跨出了电梯，回头看他，“我也很想去看看陆叔叔和关老师。”

    陆容听着：“嗯。”

    “今年可能不太行，”秦知瑶：“你可以帮我给他们拜个年吗？”

    “拜年？”陆容迟疑了一下，看样子居然是想拒绝，却又说：“行。”

    秦知瑶：“很勉强吗？”

    “要不算了。”

    “不勉强，”陆容转身迈开步子，“明年你自己去和他们拜年。”

    秦知瑶笑着跟上：“好。”

    她走出去一段距离，才发现陆容走到了她的车前，“你没有开车吗？”

    “嗯，”陆容轻车驾熟地走到副驾，等她开车门，“我也要去买年货。”

    秦知瑶打开车门坐上去，“好啊，那我们一起去吧。”

    “嗯。”

    到了市场，里面琳琅满目，年味很足，秦知瑶认真地看着那些红色的装饰品，觉得自己看花了眼。

    以前小的时候觉得这些东西很“俗”，摆在房间里很难看，而且她妈妈也很少买这些东西，后来一个人住就更不会买了。

    可是现在站在市场门口，看着许多人驻足流连，还有带着孩子来的，小孩嚷嚷着要买生肖玩偶，大人就让他自己挑选。

    陆容站在秦知瑶身旁，也看着市场，不知道在想什么，“你要买什么？”

    “我也不知道……”秦知瑶左看看右看看，花样很多，她其实只想买一两件有个意思就可以了。

    “要不要剪窗花？”陆容朝市场深处抬了抬下巴，“那里有一家窗花店，可以自己剪。”

    “啊？”秦知瑶有点心动，又有点犹豫：“可是我不会啊。”

    “我从小动手能力很差的……”秦知瑶还没说完，就看到陆容迈步往里走。

    “老板可以教你。”

    秦知瑶走在他身后往前看，“你怎么知道？你认识老板？”

    “听别人说的。”

    “哦，”秦知瑶问：“那你会吗？”

    “……”

    陆容没有说话，秦知瑶想起他以前摆在家门口，后来被陆叔叔搬到杂货间的雕塑，他应该动手能力很强吧，不像她，连画画都只会画火柴人。

    窗花店的店面很小，在市场的最里面，不留意的话根本注意不到，人们应该也很少走到深处，店里的人不多，只有一两个大人带着小孩来剪窗花，店里布置很简单，墙上贴着百种千样的窗花样式，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还有一个非遗传承人的证书。

    一瞬间，秦知瑶还以为自己到了非遗里的中国的纪录片拍摄取景地。

    老板是个清瘦的中年人，看到他们进来友好又不过分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年轻人，来买窗花还是自己剪一个？”

    “老板，我们想试一下自己剪窗花。”秦知瑶跃跃欲试的心已经按捺不住，“可以学一学吗？”

    “可以啊，”老板给他们拿了纸和剪刀，“剪窗花最讲究的就是对称。”

    老板拿起一张纸给她做示范，“先这样折起来……”

    秦知瑶也拿起一张，跟着照猫画虎，这一步对她还说还是比较简单的。

    动作间，她的手肘碰到了陆容的，她抬起头看他，“你怎么不动啊？”

    陆容垂眸看了她一眼，单手扶住她的脑袋，往老板的方向转，“好好学习。”

    “不要开小差。”

    “哦，”秦知瑶背对着他，继续问：“你想不想知道我要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