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后即焚 第60节

作品:《爱后即焚

    所有人同时转过脸,就见油舱入口处,一道高挑的人影倚着门框,手里拎着根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撬棍,啪嗒啪嗒往下滴血。

    梁宵严没什么表情,目光平直地从小飞、游弋、游弋脚下的男人脸上一一掠过,最后停在和游弋对峙的方脸男的裤子口袋处。

    半枚手榴弹的拉环露了出来。

    视线并没有在那里多作停留,他问被自家祖宗踩着的男人:“这位先生喜欢躺着吗?”

    语气自然得就像问他吃了没有。

    男人面色铁青,出栏的猪似的挣扎起来。

    小飞连忙把游弋拉下来,怕他被晃摔倒。

    方脸男缓缓把手拿出口袋,对梁宵严笑道:“梁先生,误会了!输油管道破损导致汽油泄露,我们修的时候不小心弄破了铅封,结果这位先生一进来就放话说油不要了,您说说这……”

    “那确实是误会。”

    梁宵严顺着他的话说:“只是铅封破损,货不上岛。这是我的规矩。你们原路返回,等把货收拾‘干净’了再来我自然会收。”

    方脸男纠结一会儿重重点头:“好!”

    “先出来吧,油舱里可不是谈事的地方。”

    几人陆续往外走,被踩的男人是最后一个。

    他捂着肋骨都断了的胸口,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指着游弋,阴阳怪气地问梁宵严:“梁先生,请问这位小先生在你们广运集团任什么职?口气这么横!”

    梁宵严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他不是广运的职员,他直属我管理。”

    那不就是私人秘书?大老板的小秘?

    “怎么,他冒犯你了?”

    男人一听这话,以为梁宵严要让游弋给他赔礼,瞬间气焰更盛:“原来是梁先生的私人秘书,怪不得性子这么刚烈,上来就要和人同归于尽的合作伙伴,我们也是第一次见!”

    梁宵严听完没有丝毫犹豫,转身,抬腿,照着他胸口上弟弟踢出的脚印补上第二脚。

    “噗通!”男人直接被踹进了海里。

    所有人愣在当场,满脸愕然。

    方脸男再想去摸手榴弹,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人团团围住。

    “你们这还有谁能管事。”梁宵严看着他们。

    方脸男僵硬地吞了下口水。

    就听梁宵严声色俱厉道:“回去告诉你们唐总,丰油石化的船队往后十年,不用从枫岛过了。”

    “上来就把我弟逼到要同归于尽的合作伙伴,我希望是最后一次见。”

    说完,并不给他们回话的机会,招手让小飞把人压下去。

    耳边终于清静下来。

    这一条过道上只剩他们俩。

    夜空深远,锈色的月亮悬在船舷。

    几只海鸥扑腾着翅膀落下来,踢踢踏踏的小爪踩着他身后的白栏杆。

    梁宵严扔掉那根脏兮兮的撬棍,扯下领带擦擦手上的血,边擦边好整以暇地望着里面的人。

    “你确实挺横,少爷。”

    两个字,把游弋喊得全身过电。

    连忙藏起刚才还耀武扬威的手枪,讨好地摆出张笑脸,“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你你,没完了?”

    “在外面耍了一场威风回来就连叫人都不会了?”

    游弋心里嘎巴一下,有种这把真完蛋了的预感:“哥……”

    “嗯。”梁宵严不咸不淡地应了声,把他拽出来,跟提着只小鸡崽子似的一路坐船上岸,拖进办公室,直到这里都风平浪静一切正常。

    然后游弋前脚进办公室,后脚就被他掐着脖子扔到床上,翻身想跑又被攥着脚腕拽回来。

    “听说你要和人同归于尽?”

    第31章 又挨收拾了,但也被奖励了

    “等等!等等!”

    游弋被丢到床上,高高弹起又重重落下,急红的小脸压在被褥间,跟只小王八似的手脚乱挣想要翻身,却怎么挣都挣不出来。

    梁宵严骑在他腰上,铁掌箍着后颈,字字锥心:“问你话呢,少爷,是要和人同归于尽吗?那你准备把我放在哪儿!”

    游弋根本听不见。

    满心满眼都是他按在床上的那只手。

    “手!哥你的手!别这样按!”

    刚那样抻过,他怀疑韧带都拉伤了,现在又毫不顾忌地杵来杵去。

    游弋心都要疼死,拼命挣扎出一只手去握他的手。

    握上去,梁宵严就把他扯开。

    再握上去,依旧扯开。

    游弋急得哭,像个小孩子一样委屈地大吼:“你干什么呀!快让我看看!我急死了!”

    “你还知道急?我当你没有心呢。”

    “谁教你做事这么极端的,张嘴就要和人同归于尽?”

    “我刚把你救回来,你就敢这样送死,非逼我把你关在家里哪也不许去是不是?!”

    梁宵严算是看明白了。

    这小祖宗出去闯荡一年啥都没学会,倒是把性子磨得天不怕地不怕,不管给他多狠的惩罚他都不会长记性,非要让他感同身受了,他做事才会有个忌惮。

    “我没有!”

    游弋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拱着腰从他身下挣扎出来,满床乱爬找自己掉落的手枪。

    找到后退出弹匣给他看:“空的!里面没子弹!我提前退了吓唬他们的!”

    随着这一声吼出来,他那两扇睫毛像被狂风吹乱了的小鸟翅膀般颤动,下唇哆哆嗦嗦半天也只是憋出一句:“你冤枉我,我委屈死了!”

    倔强的小脸偏向一边,鼻尖眼尾全红了。

    梁宵严瞧他这幅可怜样儿,松开手,语气稍微放软几分,但依旧严厉:“我冤枉你?你拿着把空枪就敢和人叫板,以为他们是我,都会怕你这套?”

    “如果他们狗急跳墙直接掏枪打你怎么办?”

    “他们没有我快!”

    “但他们有三个人!一个人打不死你那剩下两个呢?你当能给汽油压船的人是吃干饭的?!”

    游弋闻言,有那么点心虚。

    “那、那不是还有小飞哥吗,他手里有枪,他可以保护我。”

    “我跟你说过什么?”

    梁宵严掐着他的下巴,和那双乌黑的眼珠对视,游弋还不服不忿地撅着个牛嘴呢。

    “重复一遍。”梁宵严命令。

    倔牛不吭声,咬着牙和他对峙。

    良久,他叹了口气,嗓音温温沉沉的,“蛮蛮?”

    倔牛泄劲了,倔牛变成小牛犊,软声软气地张开嘴:“这个世界上,我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和哥哥,自己要排在哥哥前面,除此之外,不能依赖任何人。”

    “这不记得很清楚吗。”

    他软乎成这样,梁宵严再大的火气都散了,捧着弟弟有些凉的脸蛋,珍爱地啄了两下。

    就像一盘蔫头耷脑的向日葵,被阳光照耀后重新昂首挺胸,游弋半点委屈都不剩了,嘴巴撅得像吐泡泡的金鱼,“啵啵”、“啵啵”地在哥哥脸上放炮。

    梁宵严闷声笑着,把他抱进怀里轻轻挤。

    兵荒马乱的一夜终于过去,此时此刻的安定就显得尤为珍贵。

    两人都没说话,心和心紧紧地贴在一起。

    游弋握着他那只拉伤的手,小心翼翼地亲着、揉着。

    揉了一会儿听到他说:“我是不是还没有夸你?”

    游弋怔住,抬起泪汪汪的眼睛,一个吻轻柔地落在眉心。

    哥哥欣慰地、无奈地、惊喜而又心疼地望着他,“你知道掏枪之前先把子弹退掉,很聪明也很果断,做得很好,好孩子。”

    游弋的心在狭窄的胸腔里狂跳。

    回来之后第一次被哥哥夸,还一连三个“很”,他面上忍着没笑,胸脯却挺得越来越高。

    梁宵严:“这位健美先生现在还不是你展示的时候。”

    “……”健美先生羞愤地埋起脑袋。

    埋进哥哥颈窝里,哼哼唧唧地拱来拱去,像小猪用鼻尖拱地。

    “我都长这么大了,哥怎么还老给我起外号。”

    梁宵严揽着他不让他掉下去,说完优点又说缺点:“但那些人都是亡命徒,你把他们逼勒得太狠,知道他口袋里有枪还是有炮?做事太莽撞。”

    “那我怎么办?”游弋闷闷地问。

    “就吃这个哑巴亏吗?他们差点害死你!”

    “没让你吃亏。”梁宵严教他,“你要做一件事,首先要明确自己的目的。”

    “是想抓住他们,还是想杀死他们。”

    “如果你只想抓住他们,没必要多费口舌去证明铅封破损,去证明他们偷油,只需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哄骗他们走出油舱,方便我们的人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