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作品:《老祖她一心求死

    “我就说让他别总大半夜出去溜达,偏不听!现在好了,被人当成真狼崽子送到白宴行那里养着去了,我看他怎么回来!”

    段九游气得牙痒,实际心里比谁都急。

    前有大荒之主被抱错,现有四季妖水漫地息山,窗外雨水落得又快又急,每一颗都像砸在自己身上。

    莲塘在一众犯傻的弟子中脱颖而出,说老祖别急:“事已至此,只有想个办法尽快把荒主和幼狼对调回来方是正理。弟子们不精术法,唯有您...”

    ——还算过得去。

    莲塘在心里偷偷说。

    “不如您即刻进宫面见帝君,说您临行在即,舍不得幼狼,想在临走之前再看它一眼,到时再趁帝君不注意,偷梁换柱,把真正的荒主大人和幼狼对调,交换回来。”

    段九游反问莲塘:“我如何将幼狼带进勤政殿?”

    莲塘说:“可将其幻化成羽毛,揣入袖中,带进勤政殿。”

    段九游再问:“如何在白宴行面前换走幼狼?”

    莲塘回:“趁其不备,用大袖盖住荒主,同时掏出真正的幼狼让它幻化回狼身,再将荒主变成羽毛,带回来。”

    莲塘眼神坚定,仿佛段九游无所不能。

    段九游一脸气闷地起身,动作幅度很大的给莲塘展示了一下她的术法能力。

    她指着幼狼说:“我把它变成羽毛需要掐诀,掐诀你们懂吗?就是把手,这么比在嘴边,然后念诵幻灵咒,才能把它变成羽毛。到了白宴行面前,还得掐诀,还得念咒,才能再让它变回幼狼。这么一套动作下来,你们觉得白宴行是聋子还是瞎子?会不知道我在他面前变戏法吗?”

    她术法一般,变换之术更是极差,先不说她前一日刚同白宴行说要去十二重天作死,第二天就跑去跟他说自己舍不得幼狼说不说得过去,就说这幻灵咒的咒语,她都不见得一字不差地背诵出来!

    第76章 你们到底在一起没有?

    老祖她一心求死

    ——知道您术法差,没想到差成这样啊。

    别的仙人尊者都是大袖一挥,甚而有些只用心念一动,便可将自己或旁人变成想要的样子,哪像您变化一遭要费这么大劲?

    弟子们步调一致地低头,只敢在心里腹诽。

    由此,由段九游出面对调幼狼一事,自然是不行了。

    莲塘沉默片刻,再次提出一个想法:“那就只能找勤政殿的仙侍来换了,帝君政务繁忙,不可能整日呆在幼狼身边,只要照顾荒主的仙侍肯帮忙... ...”

    “哪个仙侍会冒掉脑袋的风险替你去换帝疆?”段九游打断莲塘的信口开河,心说这些瞎主意真的是用脑子想出来的?

    她心烦意燥,摆手叫他们出去,待人走后又觉懊恼。

    她之前修炼,从未觉得术法一事有何重要,自己生来便是一副刀枪不入的皮囊,背这些难死人的心法口诀作甚?

    师父苦口婆心,每逢遇见都要教导,她硬是一个字听不进去,如今遇上困境才知,师父那些唠叨之言有多珍贵。

    ……

    雨水从天明落到天黑,弟子们在殿外反复徘徊。

    老祖一直没有动作,不知是不是急傻了?

    莲塘悄悄进去看了一趟,发现老祖——睡着了。

    被子被她压在身下,从姿势上判断,应是在床上坐着犯了困,落雨之声实在催人入眠,便就一头栽倒下去。

    “这个节骨眼怎么能睡觉呢?”

    “老祖不打算救荒主了吗?”

    “老祖的心是真大啊,这都过去七八个时辰了。”

    弟子们七嘴八舌地着急。只有莲塘看出老祖是在等荒主自己解困。

    他知道她术法不通,很难在这种情况下有什么作为,而他做人做事从来都有后手,若她此刻按捺不住,冲动行事,反而会打乱他的计划。

    这是老祖对荒主的信任,也有荒主对老祖的了解。

    帝疆确实没有让段九游失望。

    三更十分,有人敲响了段九游的窗棂。段九游一个猛子坐起来。

    其实她一直都没入睡,躺在床上脑子里也留了一根神经,绷紧着,警醒着,就为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荒主遣我来接幼狼。”

    段九游拉开窗户,轻快神色突然一沉,盯着窗外那张熟悉的脸说:“你?”

    来接幼狼的人是白宴行身边掌管起居住行的大天官刘势。

    这人段九游在勤政殿见过多次,原本就是白宴行的亲族近卫,按理说绝不可能是荒族内应。

    刘势见她生疑,当着段九游的面幻出本来面目,那是一张上了年纪的脸,比刘势本人年长一些,容貌也更出众,身形也更高。

    天昇等级制度森严,所有天官、家臣都给人一种温驯谦和的“奴态”。面前这位截然不同,他身上有“主子”气,有独属于大荒一族的严冷肃飒之感。

    他对段九游说:“我是帝疆的舅舅薛词义,这是他让我拿给你的信物。”

    说着递给段九游一块兽面纹玉佩,质地一般,雕刻的也不精细。

    这是两人在十境时,段九游随手买来送给帝疆的。

    她常常买东西送给他,平日他都是看一眼便丢掉,从不放在眼里,只有这枚玉佩被他收下了。

    段九游很久以后才知道,那日是帝疆生辰,这枚玉佩被他视作了生辰礼物。

    段九游得知以后想把玉佩要回来,重新换一块像样的给他,他却不肯给,说是让她心里一直懊悔着,永远记得自己第一次送给他的生辰礼物是块破烂玉佩。

    其实没到破烂的地步!好歹是大街上卖的,真破谁买?只是玉质确实不好,触感粗糙,还有杂色。

    可帝疆就是这么一个让人头疼的性子,不好也收,不好就让你一直记着你对我不好过。

    段九游把玉佩抓在手里,却并未完全放下戒备。

    薛词义眼里生出厌烦,又从袖中依次掏出些东西:“这是荒族令牌、官印、我外甥的帝印,我姐姐的凤印... ...”

    每说一样便将一样掷到段九游手中。

    这些也是帝疆让他带过来给段九游看的。

    薛词义原本不愿带这东西,依照他雷厉风行的性子,倘若段九游不信,直接抢了幼狼便是,何须这般费功夫?

    但是帝疆说若是如此,段九游一定会动手,到时他连地息山都出不去,这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段九游眨眼之间已经抱了大大小小一堆官印令牌。她竟真逐一拿起来核对,荒族帝令她见过,之前闲聊时让帝疆拿出来看过,官印是头一次见,凤印有些年头了,是帝疆母亲之物。

    她检查过后把这些通通还给薛词义,问道:“他在白宴行那边如何了?”

    薛词义说:“刚去就生了一肚子闷气,仙侍们把他放到桌子上陪白宴行批阅奏折,他说白宴行写字难看,不如自己,决断也过于优柔,照他差远了。”

    “这还真是他会说出来的话。”段九游点头,又问,“白宴行没识破什么吧?”

    “荒族术法天境第一,凭他区区天昇龙族,能有什么本事看出变化?”

    薛词义语气桀骜,神情轻蔑。

    这大约是他们荒族的一贯“传统”,除了自己,谁都看不起。

    段九游不想扫薛词义的兴,加之要让他帮忙换回帝疆,一面将幼狼抱出,一面赞扬道:“确实如此,只是这调换一事仍需谨慎,白宴行多疑,此次将幼狼要走就有试探之意,帝疆身体虚弱,不宜动法,万万不可在此时出现纰漏。”

    薛词义阔袖一展收走幼狼,对于段九游的叮嘱只有四字回复:“你真磨叽!”

    段九游仍是一副好说好商量的面目:“那便劳烦你了。”

    帝疆能不能顺利回来,薛词义是关键,纵使段九游觉得薛词义这人说话太不客气,依然给足了好态度。

    薛词义接过幼狼反而没急着走,出其不意地说:“你是不是真看上我外甥了?”

    段九游没料到对方思想这般跳脱,愣了一下方道:“这话是帝疆让你问的?”

    薛词义说:“不是,他从不与我说这些,我是见你似乎很关心他,他也似非常在意你,就说这玉佩,这种破烂谁要是敢送给他,一定当场被打死。玉佩在人界是定情之物,你们不会在十境已经成亲了吧?”

    段九游听得瞠目结舌,纠正薛词义道:“这玉佩,我真是图便宜才买的。”

    薛词义仿佛听不见她说话,自顾自道:“你很有眼光,那小子跟他爹一样是个情种,我荒族不像其他种族,没有侧妃一说,一生只结一个仙侣,对感情忠贞不渝,一方若是神陨,绝不再娶。”

    言罢打量段九游:“我外甥长相好,性情虽差了些,日后多加管教,总是能如你意的。”

    段九游越听越离谱,好不容易等他说完,正要解释,薛词义已经一个闪身,抱着幼狼走了。

    段九游看着漆沉的天色,一方面觉得薛词义大约精神方面有问题,一面担心他能不能顺利换回帝疆。